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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这一天，江满月很早就起来了，她今天是出狱之后第一次回陆家，安承说是陆老爷邀请她回去的，她就半信半疑的回去了。
    陆家，那是她曾经遥不可及的梦。
    如今，陆家傅家，都像是一场梦，慢慢地破碎了。
    她提前给陆老爷和安承都挑好了礼物，也不知道陆老爷会不会喜欢，但她依旧很用心的挑了。
    正如江云谦所说，那是她的父亲。
    是她最后的亲人。
    收拾好东西以后，慕岚亲自开车送她到陆家，慕岚眉眼依旧温润，“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的好日子，你们尽情的享受。”
    “那我先下车了，晚上我不回家的话，我给你电话。”江满月拎过他手里的礼品，笑了笑。
    初一这一天，雪依旧在下，可是罕见的出了一个大太阳。
    她穿着象牙白的长款大衣，长发散披着，露出那张精致的脸，她说家的时候，男人的眉眼浸出了很深的情绪。
    他也扬起唇，笑如柔软的春风。
    “好。”他轻声。
    慕岚笑起来，江满月就觉得自己都快要沦陷了。
    慕岚一笑，如春风而至。
    江满月往别墅里看了两眼，忽然有些局促不安，“阿年，你第一次回到慕家的时候，你怕吗？”
    “怕。”他很诚实的回答，继而话锋一转，“因为我知道，慕家无人容得下我。”
    江满月忽然叹气一声，水眸里带着些紧张和忐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我现在好害怕，你说我该怎么办？”
    慕岚低眸看她，“真的很怕？”
    “嗯嗯！”她的脸颊粉粉的，点头如捣蒜。
    慕岚漆黑的眸子更深，打开车门，走到她面前。
    “我陪你进去？”他试探性的询问。
    “不用……你帮我一个忙就好了，我觉得我……”他离她很近，她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紫檀香。
    江满月眼神莫名的有些急切。
    “什么忙？”男人低声。
    她抬眸看着男人清俊的轮廓，忽然伸出柔嫩的手抓住他的领带。
    “我能抱抱你吗？”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整个人都很紧张忐忑。
    而慕岚脸上的所有表情在一瞬间僵住，带着些惊愕和诧异。
    他的脑海里混沌一片，眼前只剩下女人晶亮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能抱抱你吗？’
    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闪烁而过，他的心脏骤然狂跳，那是从未有过的悸动。
    江满月没有错过慕岚脸上的错愣，他的沉默让她以为他不愿意，眼中的清亮渐渐地熄灭，如同一捧即将燃烧殆尽的火堆，很快就要被风吹散。
    “我就是……有点紧张，有点害怕，”她的脸倏地红透了，结结巴巴的说：“我觉得，只要抱抱你，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她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刚才就和见鬼了一样，居然说了那么不要脸的话。
    江满月可还是硬着头皮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说的是真的。
    慕岚，给她一种安心温暖的感觉。
    他如山一般沉默，可她信他。
    慕岚看着她，心里泛起一圈苦涩和甜蜜，这两种极端的情绪缠绕着他，仿佛要让他就这样在折磨中死去。
    “傻不傻？”他倏地低了眼，发白的指尖抚过她的眉眼，嗓音微哑，“这种事情，要男人主动好吗？”
    慕岚的声音格外的低哑，好像是怕吓到她。
    江满月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把她拉到怀里。
    她整个人都紧张成一根线，额头轻靠着他的胸膛，聆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她渐渐的分不清楚那是谁的心跳。
    她额头靠着的地方，是他的胸膛，那里面是他那颗跳动的心脏。
    她的两只手，一只拎着大堆的礼品，一只抓着他的领带。
    有风吹过，有雪划过，有日光吻过。
    她在一瞬间，体验遍了春夏秋冬。
    他的心跳从开始沉稳有力，到最后的狂乱。
    “不要怕，他是你的父亲，不论如何不会伤害你的。”慕岚道。
    江满月听到头顶的沙哑男声，耳根子都通红一片，像是涂抹了胭脂。
    “我好像，没那么怕了。”她的声音闷笑。
    “那你好点了？”
    “应该……”她答得很没底气。
    慕岚有种要崩溃的心情。
    原来，她是这样的江满月。
    什么坚强，桀骜，孤僻，都是假的。
    她坚硬的外壳底下，藏着一个很温柔美好的姑娘。
    那个姑娘，叫他阿年。
    “姐……你们！”忽然间，陆安承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犹如惊天霹雳，惊得江满月一把推开了慕岚，逃也似的拎着礼品袋往别墅里跑。
    她庆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而不是高跟鞋。
    陆安承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拽走。
    “你什么都没看到。”江满月命令道。
    “我……”陆安承震惊了。
    “你听到了没有？什么都没看到！”江满月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只能勒令陆安承闭嘴。
    陆安承表示自己很无辜。
    他什么都看到了。
    他怎么就什么都没看到？
    慕岚静静地在阳光里，看着温暖的阳光融化地上的积雪，雪地里还留着她慌乱奔去的脚印，慢慢地被新的一层雪覆盖。
    他怅然若失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那里，还有她的温度。
    ……
    江满月和陆安承一起来到陆家的别墅客厅，陆老爷最近生了一场重病，头发几乎白完了，眼窝深陷，脸上是枯黄的颜色，上面覆着一层褐色的斑。
    江满月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端着开水要吃药。
    不过陆老爷已经老了，他如今枯坐在沙发上，满身都失去了生机，不如那日在傅庭凌的墓碑前殴打她的那般威风。
    如今，陆老爷也老了。
    他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江满月看着苍老的陆老爷，发现自己满腔的恨意都化作了惆怅和唏嘘。
    陆老爷，怎么突然就老得这么快？
    他看上去，好像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整个人都要枯死了。
    江满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陆老爷的面前。
    陆老爷看到了她的脸，干瘦如材的手一抖，一枚枚红绿色的药丸从他的掌心落下。
    滴滴答答的声音，和着那一夜的暴雨声，像极了陆老爷为陆安宁暴打她的鞭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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