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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答应要给的人手腕一转,掌中登时出现了一个布袋,再讲布袋扯开后,他从其中拿出了一把晒干的药草来。
李大人虽知修士常常身携各类奇珍异宝,可未料到,那人竟是从巴掌大的布袋里,拿出了腕口般粗,还约莫有五寸长的药草来。
那药草是晒干的,故而根茎和叶片皆已泛黄,那晒干而卷缩起的叶子上隐隐还能看见些墨色的纹路。
“拿去。”那从药草从布袋里拿出来的修士道。
李大人抖出了一块帕子,将那药草包起后才小心拿在手里打量着。
那修士见状嗤笑了一声,“老头你莫非是怕咱们毒害你?”
李大人未说话,对身旁站着的杜大人道:“来,你看看。”
杜大人立刻凑上前去,只看一眼便冷了脸,“竟还敢拿旁物出来糊弄人,你们莫不是觉得太医署连区区一株黑线凤莲也认不得。”
将黑线凤尾拿出的修士大惊失色,磨牙凿齿道:“竟还想冤枉人,料你们也不知黑线凤尾是何物。”
杜大人冷声道:“黑线凤尾性凉,有清热燥湿之用,抗惊厥,利尿消肿,若是修者服用,还能用来镇灵海受损之痛,可若是日日服,不论是常人还是修士,皆会腹泻不止。”
“确实如此。”李大人在旁颔首道。
那修士抿起唇,瞪着一双眼没再说话。
“料你们也不敢日日熬煮这黑线凤尾给陛下服用。”杜大人沉声道。
“所以,还不将那药草拿出来,昨日陛下说了,非太医署呈去的汤药不会喝一口,你们莫不是想拿太医署的药锅熬好了汤药,再给陛下灌进嘴里!”李大人神情严厉,敢怒敢言。
登时那几人说不出话来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罢了,回去问问宗主。”说话的人拱了一下手,说道:“大人们恕罪,今日是我等冒犯了,无意冲撞大人们,只是宗主有令,那药草不得经他人之手。”
李大人冷着脸哼了一声,“我看你们就是有意冲撞。”
等到几人甩袖离去之后,李大人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垂头看着这一低的狼藉,似是要晕厥一般,竟踉跄了一下,站在边上的杜大人连忙去扶他。
李大人跌坐在座椅上,缓缓喘出了一口气,半晌才道:“这些人可真是蛮不讲理。”
“确实不讲理。”杜大人长叹了一声,实在无眼再看这屋子,只好道:“我去看看三殿下。”
说完,杜大人便甩袖出了门。
李大人招招手,令门外正探头往里看的小童进屋。
待那小童走近后,他才抬手掩住了嘴,低声道:“替我给长公主带句话。”
那小童点点头,跨过了地上的碎瓷,风一般往外跑。
阳宁宫中,厉青凝连一步也未往外踏,却轻易就得知了太医署传来的消息。
从太医署来的小童站在边上,十指搅在了一起,也不敢抬头看厉青凝,就低着头小声道:“李大人道,那两大宗的人带着药草回去了,不知还需做些什么。”
厉青凝蹙起的眉心一展开,淡淡道:“无须再做什么,等便是了,若是陛下问起,便照实说。”
小童点了一下头,那瘦弱的肩缩得厉害,一双眼往地上瞅着,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抬头看一眼。
厉青凝愣了一瞬,只觉得这小孩儿低着头的模样有些像鲜钰幼时……
幼时她故作懵懂害怕,总是一副瑟瑟缩缩的模样,连说句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声音又软又糯。
思及此处,厉青凝连忙抬手揉起了眉心,想不到,她竟总是想到鲜钰,连看个小孩儿都觉得像鲜钰幼年的模样。
像她却又不像她。
鲜钰先前虽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可双眼到底还是精亮的,无意露出的眸光狡黠得很。
她摆摆手,再不去看那孩童一眼,唯恐多看一眼,就会更想鲜钰一分。
小孩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出了阳宁宫,又朝太医署跑了回去。
厉青凝坐在院子里闭起了眼,将鲜钰幼时的模样从头脑中赶出去。
可幼时的模样是赶出去了,鲜钰现下那风姿绰约的模样又从心头涌出,她倒吸了一口气,索性抬眼就朝远处的草树看了过去。
多看看草木,兴许头脑中就全是草木了。
她也不是不愿想鲜钰,只是一思及鲜钰这般那般的模样,就不免会觉得自己……
确实不是人。
挣扎了许久想要做个人,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服了自己,令自己忘了规矩,做足了那不知节制的恶人。
起初还会觉得自己失了礼数,没了规矩,种种罪状罄竹难书,而如今不知怎的,却觉得无需再书了,反正她连书都抄不好。
厉青凝暗叹了一声,先前尚且还有底气说自己无所欲求,如今再怎么装模作样,却如何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鲜钰还未传讯息回来,也不知人到哪儿了。
厉青凝思忖了许久,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本想用灵气燃了纸片传信的,可惜不知鲜钰究竟在何处,故而也不知要将那纸片燃去哪儿为好。
罢了,只要国师仍在都城中便好。
芳心从远走来,弯腰低着声在厉青凝耳边道:“殿下,暗影传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