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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努了努嘴道。
白涂抬手抚了长须,将双眼稍稍又睁开了一些,“老朽数次避开了轮回,数次逆转天命,确实欠了天道许多,现下只能以身偿债了。”
鲜钰冷笑了一声,“那你莫不是要当千万年的山灵?”
白涂将余光朝她斜去,不紧不慢道:“如今老朽我气运正旺,待还清了债,便能登仙梯了。”
“可你何时才能还完。”鲜钰冷着脸道。
白涂想了想,“这就要看天道了。”
“若天道千万年都不容你走呢,你便要在这待上千万年么。”鲜钰着实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丝讥讽来。
又是讥讽,又是暗暗生着气。
那盘腿坐在半空的白袍人道:“谁知究竟要待几年呢,不过这山间只有不会说话的飞禽走兽,若待久了不免有些孤独。”
鲜钰心道,这老东西现下知道什么叫孤独了?
谁知,白涂下一句便道:“不过……你无事之时,倒是可以来陪陪我这孤家老人。”
鲜钰一哽,转身朝那半仙看了过去,打量了几眼后,果真没在白涂面上看出半分不适。
这山灵,他似乎当得还挺乐意的。
想来也是,确实该乐意,终于入了天道的眼,反反复复修行了那么多回,终于有望一窥仙门。
她心道,是她自私,只想着将白涂留下。
“我没有无事之时。”鲜钰冷哼了一声。
白涂却不恼,仍是一副懒散的模样,悠悠道:“这一年半载的,你也总该有几日是无事的,何不来山上陪我这老头说说话。”
鲜钰笑了,“可你先前未同我说要用自己来代替山灵。”
白涂“哎”了一声,“我那不是想不到能不能成么。”
“若是不能成呢。”鲜钰冷冷地睨着他。
白袍人又捋了一下白须,“这不是成了么,我收回天地灵气,之后不久便察觉天雷欲落,果不其然,天雷砸下后黑云渐散,天朗气清,是事成之状啊。”
鲜钰垂下了眼眸,眸光微微一动,“日后天地间的灵气会如何,会一直是这枯竭之状么。”
“自然不会,或许一百年,或许两百年,待我将这龙脉修补完全,灵气便会重回天地之间。”白涂道。
鲜钰冷声道:“你不悔么,真愿意当千万年的山灵?”
“有何好悔的。”白涂眼眸微眯,沉默地抚了一会长须。
久久,他才道:“我算出东洲将有大劫,于是才造出了另一个人来,命他去东洲辅佐皇帝,护东洲度过大劫,可没想到,这劫根源竟还在我。”
“若不是我造出那人,那人便不会收徒,不收徒,便不会养出那么个祸害来,祸害没灭成,所造之人还被挫骨扬灰了,你看,一切根源是不是在我。”白涂道。
鲜钰垂下了眼,她不好说,若是如白涂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她蹙起眉,“可即便是你未抽出一魂三魄,那人仍是会降世,仍是会成祸害。”
白涂笑了,“可若我未插手,或许那祸害得再过千年才能动得了东洲,然而我所造之人指点了他,这一指点,东洲的劫来得就更早了。”
鲜钰听明白了,这兔子伴了她两世,即便是道不同,她多少也能懂得兔子的心思。
白涂大抵是想起了前尘往事,愧疚从心生起,想寻一个法子弥补东洲。
鲜钰依旧冷着脸,仍是不觉得白涂有什么错。
半晌,她才道:“那我日后得空便来这山上,可我也不是时时都得空的。”
“要登帝的又不是你,你要忙些什么。”白涂哼了一声。
鲜钰细眉一抬,勾起唇便道:“我自然无甚好忙的,可她却十分忙。”
“这与你何干。”白涂问道。
鲜钰笑了,“怎与我无关了,她忙国事,还须忙我。”
白涂险些喷出一口灵气,不曾想这人即便是独自上山,也能害他晚节不保。
他面色变了又变,心道他如今可是半仙了,不能轻易动怒。
鲜钰似笑非笑地看他,又道:“反正日后也无人同你说话,待我空暇之时,便来同你说说殿下与我的事。”
“那你还是别来了。”白涂倒吸了一口气,这气一吸,周遭的空炁似是变得稀薄了点儿。
鲜钰自顾自道:“你独自一人修行了那般久,也不知有未有过同你情投意合之人。”
白涂闭上了眼,看不见也就当是听不见了。
然而鲜钰却继续道:“她向来不会下庖厨,可为了我竟会去学着熬糖粥,还会将粥吹凉了喂至我嘴边,也不知那同你情投意合之人会不会为你做这等事。”
白涂忍无可忍,睁开眼气得眼红脖子粗的,“不会。”
他冷哼了一声又道:“老朽一心只想着修行,无暇与人情投意合。”
鲜钰意味深长道:“那就可惜了,现下你这模样,估计也无人同你情投意合了,不如这般……”
白涂睨了她一眼,也不知她想说什么。
鲜钰道:“你看哪一座山顺眼,我去为你说说媒。”
白涂鼻里出气,摆手便道:“别来打搅老朽修身养性,你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他话音一顿,又道:“烦人。”
鲜钰笑了,虽然话说得轻松,可心底仍旧有些不舍,像是无端端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