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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也没碰到那酒杯,只见厉青凝手一抬,将那半杯一饮而尽了。
鲜钰哽了一下,总觉得厉青凝的面色更冷了。
在将酒一仰而尽后,厉青凝放下了空杯,冷着声道:“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喝什么桃花酿的。”
虽说是桃花酿,可却连半分酒味也没有,入了喉后,只觉甜得像是桃汁一般。
想来也是,她向来不耽迷此物,阳宁宫着实找不到什么酒味浓的玩意来,酒壶中的东西,实在称不上是酒。
鲜钰的心思冷不防被戳破了,她本想将手收回去,以防又被拍上一下。
怎料,刚要收回,那手便被握住了。
厉青凝心道,她大半颗软了的心果真都分给这人了。
这人明明一向贪得无厌,可这一回嘴上说的是想喝酒,手却朝少的那杯伸去。
眸光还闪躲得很,分明就不是真心想喝,像极了要耍什么小把戏的样子。
她握着鲜钰那细瘦的手腕,冷声道:“莫非你是想将我灌醉了,好做点什么好事?”
鲜钰欲哭无泪,天地良心,她哪想要做什么好事,要做也是让面前的人来做。
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清了,毕竟她心里确实打了别的主意,只不过这主意没敢打在厉青凝身上。
鲜钰这就委屈上了,被握住了手腕也不挣开,反倒抿着唇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厉青凝冷声道:“喝酒暖身子?”
鲜钰坐着动也不动,轻声道:“这话也未说错。”
灯台上火光烁烁,摇曳欲灭。
鲜钰半晌才闷出点声音来,“确实是想暖暖身子。”
厉青凝心里却道,这人确实是想逼得她夜不能眠。
只见两影一叠,登时半寸难分。
鲜钰这回是真觉得冷了,湿裳褪去,温酒在杯中早就呆凉了,那凉了的酒徐徐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不由得屏息,可刚将气息屏去,便见厉青凝动起了手腕,又将酒往别处倾。
她不由得将腹部一缩,不料,悬在半空的酒杯仍要往下。
那一瞬,她似是成了一抔土。
润雨一落,泥土便浸满了水,又被翻捣了几下,那土登时便软了。
林蕊和粉桃皆被这雨浇得颤了颤,可润雨却未歇,往花中一淌,缓缓被递向了更里。
也不知厉青凝是在品酒,还是在品她。
鲜钰红着眼梢,明明喝上酒的人不是她,可厉青凝却问她:“这酒滋味如何。”
那声音甚是清冷,似是未沾酒气一般。
鲜钰闷声道:“我又未尝到,怎知道那酒是什么滋味。”
随后她话音变得零零碎碎的,过了许久又道:“尝到了,莫再喂了。”
等她连哼都要哼不出声的时候,一口酒才被喂至她嘴边。
鲜钰咽了一下,这才发觉那玩意哪称得上是酒,一点酒味也没有,还甜得腻人。
她五指软软地搭在榻沿,不料却被牵了过去,被按着造作了一番。
本以为这样便罢了,怎知,夜还长。
待她睡着的时候,一头湿发早就干了。
半夜里厉青凝亲自换了床褥,将那红着眼梢的人裹在了锦被里,却发觉锦被的人浑身烫得厉害,抬手往她额上一覆,也是热的。
这模样分明是受凉了。
早知这人身子骨弱,哪知冲别人使狠的时候不弱,被她一折腾,倒是弱得不得了了。
这雪夜里,当值的是个小宫女,她在屋外抱着暖炉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听见门嘎吱一声开了。
她当即睁了眼往后看,只见长公主从屋里出来便关上了门,垂着眼面无表情的。
小宫女一惊,连忙站起身道:“殿下怎还未睡。”
厉青凝冷声道:“去熬碗姜汤过来。”
小宫女愣了一瞬,低着声道:“殿下莫不是受寒了,可要唤太医过来?”
“不必。”厉青凝淡淡开口,顿了一下又道:“去熬姜汤,快些。”
那小宫女应了声,沿着长廊急急忙忙地走着。
芳心实在是睡不着,总觉得心和这风雪一样凉了。她在屋里躺了许久仍是清醒的,索性起来同这风雪一起沉醉在这冷夜里。
她刚出屋便看见小宫女匆匆走来,连忙道:“走这么急作甚。”
那小宫女道:“殿下要喝姜汤。”
芳心一哽,心道,恐怕要喝姜汤的不是殿下,而是另一位。
可她能说么,这话自然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
这一憋,总觉得夜更冷了,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翌日一早,厉青凝仍是去了元正殿,可这日的朝会却并不同寻常。
一位黑衣人跪在大殿之中,双手呈上了一封血书。
那书信上印着数个鲜红的手印,一个个交叠在一块,也不知经了几人的手。
朝臣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吭声。
跪在大殿中的黑衣人甚是魁梧,这气势也非同一般人。早听说长公主手下有一支暗影,现下一看,果真不同凡响。
可谁也不知,长公主为何会容这暗影进入大殿。
暗影低着头,沉声道:“妥那国一夜派出了八万精兵,那八万精兵不知是从何处进了凤咸城,凤咸城现下已成敌穴,王爷已投敌。此信,是由叛离凤咸王的精骑交到属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