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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放了寒假,津岭大学的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简令的网吧里生意冷淡,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客人,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下学期开学才能缓解,简令再过几天也打算暂时关门歇业,给员工们发年底红包,让他们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而自己也轻轻松松歇上几天。
自己家的门面,没有租金压力,所以简令的网吧每年都是这一条街上停业最早的那一个,让别的店里的员工们羡慕不已。
小刘是网吧员工中最后一个回老家的,他现在是店里的领班,工资比从前涨了不少,负责的事也比从前多多了,很有能力的小伙子,为人踏实,又能吃苦,除了胆子有点小外没有大毛病,简令对他很放心。
小刘在走的前一天给网吧的大门两遍贴上春联,又在卷闸门上贴了福字,讨个来年大吉大利生意兴隆的好彩头,原本应该是大年三十当天再贴的,他知道简令不信这些,每年都会在自己回家之前把春联窗花什么的都贴好。
冬天难得有太阳,简令搬了把椅子坐在网吧门口,抱着马克杯和罗一慕给她打的热豆浆,跟小刘闲聊,“小刘啊,你老家好像力津岭挺远的吧?我记得坐火车得两天一夜才能到。”
“是啊,嘿嘿,我还以为令姐你早忘了呢,没想到你记性那么好。”
“那当然。”简令被小刘一恭维,心里挺舒服,笑道:“那么远,你怎么跑到津岭来的?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肯定挺想的吧。”
“没办法,讨生活嘛,我们那个小地方,辛苦一年也赚不到什么钱,不像津岭这种大城市,机会多,像我这种没学历没文化的,只要肯努力,也能赚到钱,我准备在津岭多干几年,赚了钱回去盖房子,娶媳妇儿,再生两个孩子,最好一儿一女,这叫好事成双,嘿嘿嘿。”
简令被他逗乐了,“你小子想得倒挺远的。”
“不远啦,我今年都22了,上个月小学同学还给我发请帖,让我去喝他儿子的满月酒呢。”
“22岁就生孩子了?”简令很惊讶,她平常还觉得自己挺年轻的呢,听小刘这么一说,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老了。
这么一想也是,过完年简令虚岁就已经26,想想她爸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好像都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
简令回想这一年发生的许多事,半年前她还只是个游戏人间的混子,只考虑现在不考虑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就行了,这才过了半年,简令就来了个大变样,从前的狐朋狗友都不来往了,又懒又馋的坏毛病也改了不少,至少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会蒸米饭、会炒个鸡蛋、豆芽什么的,自己一个人生活,就算不靠外卖和泡面也饿不死自己,看了两本正经书,也开始练字。
最重要的是,以前简令以为自己的下场是孤独终老,现在,她有了一个足以共度一生的人。
多么奇妙,柳暗花明又一村,罗一慕,她就那样突然地出现在简令的生命里,网吧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邂逅,竟然促成了她们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简令回想起来,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有时候简令想,八成是自己上辈子行善积德,修了造化,这辈子才让自己遇上罗一慕,好像从天而降一样。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身后已经缓缓走过来一个人。
学生们放寒假,又是年关将至,老师们的事情也少了,罗一慕下班时间比没放假之前早了很多,今天更是四点不到就下了班,顺路买了点菜,早早的回来,到网吧时太阳都还没落下去,有些温暖的余晕,照在身上懒洋洋的,连骨头都酥了。
罗一慕走路的步子比平常人轻很多,要不是小刘要贴窗花,拿浆糊的时候回了下头,根本不会发现罗一慕已经回来了。
小刘与罗一慕一对视,稍愣了半秒,刚想开口和她打招呼,她却竖起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小刘别说话,又指指简令,意思是要捉弄一下她。
小刘极细微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了解,怕憋不住被简令察觉,连忙转过头去佯装贴窗花,其实余光一直瞟着简令这边,期待接下来简令被吓一跳的样子。
小刘想,从自己第一次见罗一慕,客气地称她一声“罗教授”,再到现在自己叫她“罗姐”,这个不大不小的网吧里,变化最大的人就是罗一慕。
回想自己初见罗一慕那时,这人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看谁都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目光里都是锋利的冰碴子,从来不笑,也从来不会和别人玩笑打闹,小刘当时看她一眼都心里直发毛,很难想象为什么简令会喜欢上这样的人,除了长得貌美惊人,从性格到生活习惯,都让人难以招架。
现在呢?小刘余光扫过那个站在简令身后,嘴角微翘,眉眼柔和的女人,和他刚认识的冷冰冰的罗教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罗一慕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小小的,欲要从背后作弄简令的调皮,表情生动,从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教授形象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
小刘笑着,专心贴他的窗花,心想,生活就是这样,遇到了对的人,日子就快乐起来。
罗一慕站在简令背后思忖了一分钟,没想好要怎么才能捉弄她,想来想去,干脆想凑在她耳后突然喊一声,吓她一跳——最好能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罗一慕就顺势将她一把抱起来,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