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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淮体虚无力,吃药后请了假,半醒半寐着趴在课桌上打盹。
操场上节奏明快的音乐声好像很远,他鼻子不太通气,呼吸沉重,迷迷糊糊地碰了碰自己烫呼呼的额头。
薛庭要换座位了。
那明天再不好的话,就听俞问的去住院吧。
教室里静悄悄的,每个人的桌上都摆满了刚发的试卷、摊开的练习册和课本。
他睁开条眼缝,望着薛庭的座位发呆。
桌上不像以往那样摆着练习册或者试卷,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忽然“吱呀”一声,三班的教室门被人推开了。
童淮的眼睫颤了颤,连忙收回钉在薛庭座位上的视线,抬眼看去。
本以为是老章,入目却是个陌生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面容娟秀,探头探脑地钻进三班,见到童淮,“啊”地捂着嘴惊叫出声。
童淮没力气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坐起来,揉了揉鼻根,嗓子哑哑的:“嗯?”
女生的脸登时就红了:“童、童,童淮……”
童淮懒洋洋地重复:“有、有,有事?”
女生紧张得不行,咽了口唾沫,视线飘来飘去的没个着落,最后不太自在地落在童淮身侧,低垂的手指搅在一起:“那,那个……”
“你找薛庭?”童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明白过来,沉沉地吐出口气,“还没回来,等会儿吧。”
女生连忙又应了声,在门口呆了几秒,才回过神,赶紧退出了教室。
童淮懒倦地垂下眼皮,轻轻啧了声。
他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子。
大多是害羞,不敢当着正主的面说话,于是想趁人不在,悄悄地来塞情书。
薛庭很优秀,很多人喜欢他。
他们以前路过走廊,总有其他班女生偷偷递来视线,敬佩的,惊羡的,向往的。
童淮心底陡然生出股烦躁。
烦得他想揍薛庭,让他别再那么招蜂引蝶。
他又趴了回去,有意无意地瞅着教室门口。
没多久,大部队回来了,伴随着抱怨声和调笑声,脚步声轰隆隆的,连窗户的玻璃都在轻颤。
童淮轻轻磨了磨牙。
他还是不甘心,想争取一下,让薛庭留下来。
但是他俩已经一周没说过话了。
要不……用刚刚那个想来塞情书的女生的事为话题,退让一下先开口?
对。
先开口也不是不行,但一定要高贵冷艳,从气势上把薛庭压下去。
童淮找到借口维护自己的小骄傲,为此雀跃不已,迅速打了几篇腹稿,眼巴巴地继续等着。
然而其他人都回来了,薛庭却没回来。
临近上课前五分钟,薛庭还是没回来。
赵苟跟陈源去了趟小卖部,跟过冬屯粮的仓鼠似的,偷摸带回来一书包零食,叼着棒棒糖回到座位。
童淮等赵苟坐下,扒拉了下他:“老狗,那谁……我同桌呢?又被叫去办公室了?”
“哟呵,冷战解除啦?”
赵苟笑嘻嘻地转回身,递给他一根波板糖:“没,我刚跟老源过来,看到个女生叫住了你同桌。上三楼的那个楼道监控不是坏了吗,他们在那儿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想干坏事。”
陈源瞅着童淮的脸色,嘴角微抽着杵了把赵苟。
童淮的大脑空白三秒,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出了教室,马上走到楼道边。
他猛地回神,烦躁地薅了把头发。
他在激动什么?
可是拐个角就能看到薛庭和那个女生了,他又不想无功而返。
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斟酌片刻,童淮抿了抿因为感冒发烧而有些干燥的嘴唇,小心地探出半边脑袋。
视线里闪过条扎得高高的马尾辫。
果然是刚才那个女生。
薛庭背对着他,背影高高瘦瘦的,笔直笔直,将那个女生挡了大半。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女生双手合十,娇俏地朝他晃了晃手,然后递去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童淮趴在墙边,眼睛都瞪直了,不自觉地挠了挠墙。
猜到了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
胸腔里翻滚起一股酸涩又复杂的情绪,像被使劲摇晃过的汽水,膨胀着气泡,只等瓶盖一揭,就会不管不顾地喷涌而出。
他居然无比希望薛庭能拒绝掉这封情书。
随即童淮就看到薛庭接过情书,朝那个女生很轻微地点了下头。
快上课了,外面冷,走廊上仅有的几个人也回了教室。
那个女生见成功了,脸兴奋得都红了,飞快蹿上了楼。
一瞬间,童淮受到的冲击比童敬远要他去打暑假工还大。
仿佛有什么在眼前飞速崩塌。
薛庭明明说着喜欢他,为什么又要去接其他人的情书?
膨胀的情绪顶撞着瓶盖,终于一下冲了出来。
一周以来,因为生病、因为薛庭不搭理他、因为薛庭要换座位,大大小小、杂乱无章的,各种情绪齐齐爆发。
童淮绷着脸,从转角处大步走出来,一把夺过薛庭手里的情书。
薛庭稍稍一愣,有点惊讶。
旋即他的表情又淡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童淮。
童淮的手指有点发颤,看了眼手里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