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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过短暂的几步路,可在两人的时间中,却显得无比漫长。
沈臻至默默地摸着少年白皙的后颈,想要安抚少年,可少年却倔强地挣开他的手,嘴上不但没停,反而将他的肩膀咬得更深。
当江画被沈臻至放到另一间房的床上时,哭得几乎失声的他,在狠狠地咬了男人的肩膀一口后,便恍如放弃一般,接触到床的那一刻便缩到了床头。
看着少年理都不想理他的样子,沈臻至心中一痛:“崽崽……”
他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未出口,便又止于嘴边。
看着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的少年,沈臻至叹口气,在想要隔着被子安抚少年时,却被少年倔强的甩开。
他不知叹了多少口气,才在确定少年不会出事后,轻轻掩上了房间的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臻至看了一眼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江画躺在陌生的床上,弯腰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茫然。
为什么他一变大,男人对他的态度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以往他还小的时候对他百般呵护,整天将他抱在怀里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不仅不给抱了,还不给自己和他睡了。
躺在陌生的环境中,即使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被子,江画心中,还是无法抑制地涌上许多恐慌。
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吓人,他鼓足勇气,才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被子一被掀开,外面的冷空气便跑了进来,江画委屈地缩缩脖子,小心地看起着陌生无比的房间来。
已至夜晚,房间内一片漆黑,窗帘紧紧地关上,隔着黑暗,原先布置温馨的房间显得恐怖而又陌生,像是随时会出现一只噬人的野兽,将他吞食个干净。
江画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床头一眼,又害怕地看着陌生而又恐怖的四周,重新缩回了被窝之中。
他抱着膝盖,心中的茫然越发强烈。
以往每晚,男人都会在他的房间中点一盏一直亮到白昼的小夜灯,可是今天被搬到一个陌生的房间后,男人并没有给他放小夜灯。
他抱紧膝盖,心中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委屈。
男人这是……彻底不要他了吗?
明明是男人说他想要自己当他的崽崽,也是男人不想让他沉睡,说世界上还有他需要自己,可亲手将自己抱出房间的,也是男人。
眼泪早已止住,可江画的心,却觉得空荡荡的。
先睡一觉,度过这难熬的夜吧,等到夜晚过去,他再去找男人,和他告别,自己陷入沉睡。
他闭上眼眸,紧贴着身下柔软的枕头,似乎这样,就能度过难熬的一夜,可身下枕头的触感,却是令人恐惧的陌生。
江画拼命想让自己忽略掉这些东西,可不知为何,他越是闭上眼眸,脑中却越发清醒。
周围的一切寂静得可怕,江画甚至不敢再掀开被子,身后的翅膀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可那点微弱的光芒,远远无法驱散江画心中对于这间房的恐惧。
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动了动,可心跳却越来越快,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江画小心地掀开被子,却隔着窗,听到外面的雨声。
外面下雨了,下了很大的雨,江画茫然地想着,随后,一道闪电传来,照亮了这件陌生的房间,伴随着一声巨响传来,原本还在给自己拼命做心理建设,让自己不再害怕的江画,心防终于崩溃了。
……
沈臻至听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声,不知为何,竟有些烦躁。
他半靠在床上,心中却早已被少年吸引了过去。
少年是有些怕打雷的,以前还小的时候,有一次下过暴雨,他嘴上不说,那天晚上却将自己的衣角抓得紧紧的,片刻也不得分开,就连自己想去厨房喝杯水,少年也要紧紧跟随。
也不知道现在少年怎么样了,会不会还怕打雷……
说起来,少年对自己的依赖,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发酵的。
想着少年靠在自己颈间时依赖的模样,沈臻至心中越加烦躁,他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小夜灯。
他恍然想起,少年房中,是没有小夜灯的。
想到少年娇气的模样,沈臻至心中莫名一抽。
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关心,他下了床,拿起那盏在黑夜中依旧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小夜灯,准备去少年房中看看。
他打开门,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蹲坐着一个小小的少年,那少年将头埋入膝盖中,啜泣的声音却从膝中传来。
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的沈臻至手中一松,那盏小夜灯便离开他的手,就掉在了地上。
小夜灯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十分响亮,江画被这响声惊醒,怔怔地转过了头。
少年衣衫轻薄,在已至深秋的季节中显得格格不入,在夜灯光芒的映衬下,少年湛蓝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般。
他看着男人,习惯性地伸出手,可手伸到一半,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默默地收了回来。
看着少年小心的动作,沈臻至心中一痛,在那澎湃的珍惜和后悔之情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怀中脆弱无比的少年,声音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