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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不理他,甚至加重了手中力道,让尸毒更多地渗透进去。
重天阙脸色更难看了。
忽而那只呈着正常黑色的眼瞳里红芒微闪,好似下一瞬就要变成和异瞳一样的色泽。可终究没变。
他就那么看着重光,悲哀的情绪一闪即逝,张口喊了句兄长。
重光动作立即停了。
缩成针尖的瞳孔慢慢恢复原状,他微微低头看向重天阙,似乎想要辨认刚刚那两个字可是这个人说出来的。
“兄长,”重天阙又喊了句,“放我出去吧,这里太黑了。你知道的,我怕黑。”
重光后退半步。
须臾松开手,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走动间衣摆带倒了刚刚替换上去的蜡烛,于是整个封印瞬间被打破,重天阙身上的锁链“哗啦”一响,自发掉进水底,没再桎梏着他。
然他站在水里没动,只盯着重光离开的方向,黑色眼睛骤然一变,比旁边的异瞳还要更加通红。
化象到这里就结束了。
凌夜理了理思绪。
难怪朝尊崖上有不让穿黑衣的规矩,原来是因为重光看到重天阙就想杀他——并且从一开始就付诸行动了——为防其余喜好穿黑衣的修者被重光认错,重天阙索性不让其他人穿黑衣。
可重光为什么想杀重天阙?
如果是因为他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知道他并非重天阙的亲生兄长,觉得重天阙欺骗了他,就起了杀心——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换个角度来想,就算是他觉得他之所以沦为重天阙的兄长,都是重天阙父王的授意,然大尊朝离得太远,他没法亲自报复重天阙父王,就借重天阙来发泄——这理由也不成立。
再往更远的地方扯,若是因为家人的话,那也没必要,他那贵为大将军的祖父当年可是干出了逼宫的事,都这样了也没被重天阙父王砍头,人好端端的寿终正寝,其余家人更是活得滋润得不行,他哪来的理由要杀重天阙?
还是说,重光的死,是重天阙造成的?
凌夜想着,反手破开化象,回到她最初发现进了化象的地方。
郁欠欠他们果然还在原地等着。
看到凌夜出现,江晚楼激动得都快哭了。
他立即松开云缚的手,去捉她袖子,拽着往自己眼角擦,边擦边哽咽道:“我的大姑奶奶,你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可吓死我了……”
没等凌夜动作,郁欠欠已然拽回她袖子,帮她抚平褶皱,还不忘冷冰冰刮江晚楼一眼。
凌夜由着郁欠欠整理,说道:“我刚才进了个化象。”她把刚才看到的简要说了一遍后,道,“我知道重天阙在哪,跟我来。”
江晚楼正震惊于重光把重天阙用链子锁着,明明瞧着生前也是一个极正经的人,没想到死后居然这么会玩儿,闻言敛了表情,正色应好。
前方仍有水声传来,是比化象里更加明晰的流淌声。然凌夜没带他们往水声传来的地方走,反而走了相反的方向,即往刚走过的那道由棺材铺成的路走去。
江晚楼看着,刚要说她是不是走错路了,就见前方忽的出现些微亮光,紧随着亮光出现的是极微弱的水声,不认真听,还真听不到。
心知这才是正确的路,江晚楼松了口气,夸道:“厉害,这都能听出来。”
凌夜没居功,回道:“你要是不怕的话,你也能听出来。”
江晚楼道:“所以我说你厉害。”
寻常姑娘就是再胆大,乍一看到那么多的棺材,都该花容失色一下下,心跳快那么一下下。
结果她倒好,不仅没花容失色,还主动上前观察——江晚楼怀疑,要不是每口棺材上都有封印,轻易不能打开,她指不定还得开棺摸尸。
江晚楼光是想象自己站在那么多棺材前的场景,就后背一阵冷汗。他摸摸胳膊上第不知多少次起的鸡皮疙瘩,想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由此看来,他这位大姑奶奶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怀着对凌夜异常崇敬的心理,跟她穿过地下瀑布,再走过水潭,眼见这里真的和她进过的化象一模一样,连重天阙都被锁链锁在石壁上动弹不得,江晚楼憋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没能忍住,感慨着对抬头看他们的重天阙说道:“你那位哥哥可真会玩儿啊。”
重天阙懒得回他,只看向凌夜:“你见到重光了。”
他语气很笃定。
凌夜“嗯”了声:“见到了,我就是跟着他过来的。他没来这里吗?”
重天阙说:“没有。”
凌夜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谎。”她说,“你把他藏起来了。他在哪?”
重天阙闭口不答。
看他这么个反应,方才只是拿话诈他的凌夜瞬间明白,重光是真的被他藏起来了。
被封印镇着,居然也还能动手藏起重光——
先前她进的化象里,他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地被重光掐脖子,显然是故意的。
想想也是,重光不过是只才醒不久的僵尸,未及造成更大范围的杀生,论实力,除非重天阙自愿,否则重光绝无可能压得住他。
那么他为什么要做出那么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是为了让重光以为能拿捏得住他吗?
凌夜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