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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屿点了点头,“她是我妈。她……怎么了?”
“低血糖加贫血。”护士看了谢屿一眼道,“让你妈平时多休息,别太操劳了。”
听到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谢屿吊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嗯”了一声,走到病床边坐下。
“你爸来了吗?”护士输完液,边收拾东西,边扭头问他道。
“我爸……?”谢屿一愣,“我爸没来。就我一个人,是我妈怎么了吗?”末尾的语气陡然紧张起来。
护士看着谢屿突然紧绷的小脸,不由地失笑了一下,缓了缓口气道:“没怎么,我是想说你家大人如果来了就去大厅缴个费,没什么别的事儿,你别担心,你妈没得什么重病。”
谢屿反应过来,起身道:“好,我这就去缴个费,您在这里帮我照看下我妈,我马上就回来。”
护士愣了下,“你去缴费?你不等你爸?”
谢屿嘴角轻扯,视线落在林女士苍白的脸上,抿了抿唇,道:“我没爸。”
护士听到谢屿这么一说,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没再继续提他爸,转而叮嘱了谢屿几句,告诉他去哪儿缴费。
谢屿从一楼交完费回来,林女士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在和那个护士聊天。
护士看谢屿回来了,就没再和林女士继续多聊,打了声招呼便从病房里出去了。
谢屿走到床边,拿起柜子上护士刚打好的开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给林婷。
“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谢屿温声问道。
林婷浅浅地抿了一口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不了,晚点再吃吧。”
谢屿“嗯”了一声,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母子俩各自想着心事,没人开腔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谢屿突然出声道:“妈,法院的事儿先搁一搁吧。”
林婷喝水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你爸找你了?”
“找了,”谢屿说,“但不是这事。”
林婷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谢屿手指无意识地在掌心摩挲了一下,他措词道: “医生说,你最近要休息,不能太操劳了。”
林婷愣了几秒。确实是有些意外。他们母子都不是爱把关心挂在口上的人,甚至因为谢晖的关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别的母子那样特别亲厚。林婷在教育谢屿方面,总是很严格,可以说她不是一个“慈母”,对孩子该有的包容和耐心少之又少。
小时候,谢屿还很亲她,但是自从那次和谢晖吵了一架,彻底闹掰之后,她对待谢屿,多少就带上了一点责难的情绪在里面。随着谢屿的长大懂事,渐渐的,他们之前除了简单的日常交流之外,就再也没有有其他话可以说。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亲密的,又是疏远的。
杯子里的开水温度稍稍降了一点,林婷喝了一口水,才开口道:“我的身体我清楚,你爸那边的事儿不能搁,马上就要到判决的日子了,忙过这几天就好了。”
谢屿有些心疼林女士,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你也别想太多了,”林婷看着谢屿的表情,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心里又是甜又是酸,她把杯子搁到一旁的柜子上,道,“我今天晕倒不是体弱,是气的。”
“气什么?”
“气你爸那个小三。”林婷叹气,“你妈嘴笨,说不过那小三,最后还被气晕了,小屿你说你妈是不是特别窝囊?”
谢屿心口一疼,看着林婷黯然的眼神,特别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话到临口,怎么也说不出来。越是亲人之间,越是有些话难以说出口。无关亲疏,只关成长。
幼年时,“妈妈我爱你”常挂在嘴边,因为童真,因为真挚,也因为一无所知。长大后,懂得了什么是爱,爱就愈难说出口,它不是一句“我爱你”那么简单,它是血浓于水的情深、是独一无二的羁绊。
“妈,”谢屿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哑,“窝囊的不是你,是爸。爸才是最窝囊的那一个人。你不窝囊,你从来都不窝囊。”说到最后,谢屿的声线有些发颤。
林婷张了张口,哑然。
谢屿不敢去看林婷的脸,侧过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假装无事发生地抹了抹脸。
林婷目光柔软,伸手想去摸谢屿的头,但伸到一半,她停住了,转而虚握起拳,拿起了柜子上那杯开水。
她手指捏着杯沿,一点一点地收紧。
“那个叫周巍的少年……”林婷低着头,望着自己手上的那杯水,放轻声音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屿倏然转头看她,但林女士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谢屿沉默了几秒,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林婷顿了顿,迟缓道:“我儿子喜欢的人,我怎么也该了解一下吧。”
谢屿抿着唇角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僵持,就在林婷以为谢屿不想说的时候,谢屿嘴唇动了一下,终于出声了:“周巍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成绩年级第一,为人谦和、有礼貌。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太温柔了。”
林婷温声道:“为什么说他温柔不好?”
谢屿拧了拧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赌气一般地道:“太滥情了。”
林婷听出了谢屿语气里那一点的不同寻常,会心地笑笑,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林婷没有再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