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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客罕至的人工湖畔,就见一个大男孩蹲在那儿,怀里抱着一捧红玫瑰花。
他正抽抽噎噎地轻唱,歌声在湖面上方飘荡,备显凄凉:
“玫瑰花的葬礼……埋藏关于你的回忆……”
“感觉双手麻痹,不能自已……呜呜呜……艹你妈……已拉不住你……”
“……”
彭满满在一旁听了,满脸黑线。
他已经安抚了快半小时,结果程诀仍旧缓不过劲来。
彭满满有些束手无策地望向另一边的纪年求助。
但纪年站在湖畔边,只顾低头玩手机,脸上还洋溢着腻死人的笑容。
得,这边凄风寒雨,那边一点淋不着。
彭满满长叹一声,面对数学题时都没这么头疼过。
他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继续看着程诀,防止程诀一个想不开栽进湖里。
程诀还在唱着苦情歌,用来缅怀自己逝去的初恋:
“真的好美丽……那天的烟花雨……我说要娶穿碎花洋裙的你……”
唱到动情处,不知哪点触及到了程诀的神经,他突然一屁股坐倒在草坪上,嚎啕大哭:“去你妈的碎花洋裙!他没有碎花洋裙!”
彭满满:“……”
看了程诀一会儿,他一脸复杂地拍了拍这位惨遭网骗痴情男儿的肩:
“哭吧哭吧,哎……不是罪。”
这时,纪年终于收了手机走过来。
“差不多行了,凄凄惨惨戚戚,至于吗?”他揉了揉程诀的脑袋,淡笑着道,“你要真放不下,我把他找过来,你们好好聊聊,能成就牵手,不成就谈谈分手事宜。”
“你别!”程诀一骨碌爬起来,红着眼激动道,“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分手?我跟他压根就没在一起过!!!跟我谈恋爱的是那个……是那个……”
说到这,正处于爆发边缘的程诀突然像被一口气堵住了,眼眶里的泪花转了又转,蓦地扭头看向别处。
就听他连声音都低哑了几分,道:“跟我谈恋爱的,是那个一口一个哥哥,每天早安午安晚安从不落下,下雨天提醒我带伞,晴天跟我分享周杰伦的歌,连路上看到一朵形状好看的云都要拍给我看的可爱女孩……”
程诀咬牙,脖子上青筋爆出,气息不畅地做了两个深呼吸。
这下,纪年倒有点同情他了。
“来,爸爸抱抱。”纪年低叹一声,充满慈爱地对程诀招了招手。
程诀现在悲伤得不能自已,也管不了自己被占了那么大一个便宜,慢慢地朝纪年靠过去,低头抵在他肩上,握着玫瑰花捧的那只手垂了下来。
“还生气吗?”纪年拍了拍程诀的后脑勺,道,“明天我去一中门口堵那姓叶的,打个二级伤残?”
“不用。”程诀摇了摇头,已经平静了很多,但还是止不住抽噎,道,“也不是生气……”
彭满满在一旁,不放心地问:“那是因为失恋?太难过了?”
程诀再次摇头。
纪年跟着问:“所以你到底哭什么?”
程诀低声道:“我就是绝望……”
“绝望?”彭满满想不透,问,“绝望个啥啊你?不就是个网骗,还能让你绝望了?”
程诀这时侧过脸,一手捂住眼,再次忍不住泪崩:
“知道对方是男人后……我他妈居然还想着他!”
彭满满:“……”
纪年:“……”
两人同时在心里想。
中毒不浅。
***
跟摩天轮隔着一个广场的对面有一家鬼屋,在今晚万圣夜人气尤其火爆。
里面是以医院为主题的恐怖场景,一批批游客兴奋着进去,尖叫着出来。
然而就在距离鬼屋出口不远处的假山旁,一个打扮成吉普赛女郎的年轻女人一手叉腰,来回踱步,对着手机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若是仔细观察,透过浓妆艳抹,还是能认出是那位名叫塔塔的姑娘。
“不,我说同志,你怎么回事?现在给我撂摊子?”塔塔姑娘一把扯下红色的头巾,动怒道,“你要是不打算来,早干嘛去了?知会一声行不行啊?做事像个成年人行不行啊?哦,等到你轮班上岗了,就临时跟我说出车祸了?要不是三分钟前看你朋友圈发了蹦迪照,我还差点跑去医院慰问你了嘿!现在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缺你这一个扮鬼的了,你说咋整?”
话筒里传出一阵嘈杂声。
塔塔拧着眉静静地听对面说话,却止不住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走。
“让我顶上去?”塔塔停下脚步,好笑道,“哎,我去!你知不知道我今晚还有其他事?你当我很闲?我要是替了你的角色,谁在鬼屋里跟拍取材做直播?谁给我们团队外化宣传?”
说着说着,塔塔忽然意识到什么,她一手扶额,声音瞬间转冷,道:“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当时就没想好要不要跟大家一起干吧?”嗤笑一声,接着说,“反正也不是你的团队,你当然不急,说不来就不来……大家不是一个物种,别联系了以后!”
挂电话时潇洒利落,挂完电话后,塔塔抓狂地用头巾缠住脖子,泄愤般地狠勒了一下。
“稀罕你?”塔塔在假山旁蹲下身,两手扯着头巾,气鼓鼓的,恨恨道,“不来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