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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庄已经完全不敢去看陆清远的眼神与表情,他怕在那种炙热里一不小心就丢盔弃甲,全都交代个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胡乱编的理由,简直是假得令人发指,陆清远的衣服岂是随随便便的人家就有的。
心里还在思索陆清远接下来可能要问的话,他该如何应对。不求让陆清远彻底打消猜疑,只求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拆穿他,千万不能。
正周旋间,双手却被突然松开,陆清远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下次说话前,记得眼睛不要乱瞟。”
陆清远没有继续逼问,而是径直走向药泉。沈孟庄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未缓过神,又被叫过去。
甫一走到岸边,手里就被塞进一块毛巾。沈孟庄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向水里赤.裸着靠在岸边的陆清远。
“看我干什么,擦呀。”陆清远偏头示意沈孟庄给自己擦拭。
沈孟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蹲下.身沾湿了毛巾后给陆清远擦背。从陆清远提出要他帮洗澡时,他就知道陆清远肯定在打什么小算盘。方才脱衣服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此刻更是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沈孟庄还未擦两下,陆清远便用一副很理所当然又很理直气壮地语气,说道:“下面,要擦下面。”
沈孟庄倒并不吃惊,早就料到陆清远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这人此刻丝毫不顾脸面,大摇大摆地耍起了流氓。
他们坦诚相待了不知多少回,对彼此的身体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给陆清远脱衣服洗澡,沈孟庄并不羞赧。即便他如今是莫庄,但两个人都是男人,不脸红也有充足的理由。
沈孟庄并未拒绝,往前凑近,伸手擦了一下。正欲缩回手时却被陆清远紧紧抓住胳膊,在他耳边故作委屈地轻声道:“不够。”
他终于忍不住,被陆清远这种无赖的语气给气笑了,看着陆清远无可奈何道:“陆公子,你这叫耍流氓你知道吗?”
话甫落,沈孟庄就被拽进水里,落到陆清远怀中。浑身被水打湿,脸上的水滴还未擦拭,就被陆清远抵在壁上,双手撑在他两个人,将他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还未等他反应,便看到陆清远轻挑眉梢,嘴角微扬,故作失落道:“被你发现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沈孟庄察觉到悄然袭来的危险,眉头微蹙凝视陆清远,心里莫名地慌乱。只听见陆清远好整以暇说道:“我问三个问题,你答对了工钱翻倍。若是答错了……”
他仔细听着陆清远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在心里反复咀嚼,唯恐漏过了话中的含意稀里糊涂地上了套。陆清远故意顿了顿,最后道:“答错一个你就脱一件。”
两个男人脱衣服赤.裸相对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此刻的沈孟庄不能。还未等他拒绝,陆清远便率先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西湖边的莫家并非当地人,你们为何要从安虚峰脚下搬来西湖?”
沈孟庄脑袋一片空白,他对莫家的事情一知半解,尤其是这种涉及祖宗十八代的陈年旧事,他如何有心思去了解。
眼睛忍不住乱眨,迅速编制语言,结结巴巴回道:“因为、因为那场大火,有一年安虚峰山下燃起大火,我家就是那时逃出来的。”
“错。”
陆清远伸手勾上沈孟庄的衣襟,边说边脱,“莫家根本不在安虚峰,当年燃起的大火,是漠奚峰。”
话毕外衫落。
沈孟庄的心脏堵在喉间,浑身紧绷。耳边只有聒噪的心跳声,此刻头晕目眩。
然而陆清远势在必得,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爹娘临死前交给你一家店铺,你为何不去自己当掌柜的反而四处给别人做茶童?”
“因为……”
沈孟庄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凝固冰结,陆清远故意挑莫庄年幼时的事来问,他根本没有任何记忆。在他恢复沈孟庄的记忆后,沈孟庄就取代了莫庄。
咽了下口水,手心里全身汗,他别过脸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回应。
“因为那家店铺被人抢了去,我一个小孩奈何不了只能放手。”
“错。”
陆清远扬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手指不受控地发力,并不是方才耐心地脱下衣衫,而是迫切地将衣服撕裂。
“因为你爹生前在赌场欠了债,擅自将店铺抵押给赌场老板,还签了你的卖身契。”
被泉水打湿的衣衫紧紧贴着肌肤,已经被陆清远脱下两件外袍,沈孟庄此刻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仿佛有一个不能被发现的秘密即将被揭晓,他死死拽着衣襟,捂着胸口,害怕轻薄的衣料遮不住那个秘密,害怕被陆清远的视线察觉。
“第三个问题。”
陆清远审度沈孟庄苍白的脸色,在这场追逐游戏中,他显而易见的占据上风。只剩最后一步,他的猎物就会掉进他的陷阱里,等待他来吞咽。
“你四岁的时候,重病不起,大夫说你命不久矣,连棺材都备好了。为何一夜之间你恢复如初,不治而愈?”
沈孟庄紧紧捂住胸口,剧烈的跳动从掌心传来。发梢上的水滴掉进泉中,若不是因为脸上的泉水没有擦干,此刻陆清远看见的只怕是一张大汗淋漓的惊慌失措的脸。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蝴蝶在空中飞了好几个来回。陆清远并未急躁,耐心地等到沈孟庄说话千疮百孔的答案,然后以胜者的姿态戳破他的谎言和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