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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嚎叫一声,下意识抓住了同样向后倾斜的季思危的手腕,锐利坚硬的指甲剜进季思危的肉里。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不一会儿就浸湿了系在手腕上的红绳。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没有人留意到,季思危流出的鲜血沿着红绳,渗进红绳上绑着的一枚铜钱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季思危没有被这点皮肉伤影响,抓住时机敲晕了黎印。
微微皱着眉头,季思危扯下面巾,临时处理黎印脖子上的伤口,轻手轻脚地把黎印安置在一旁。
小哑巴很自觉地走到季思危身边,蹲成一朵蘑菇,照顾昏迷的黎印。
地面的震动仍在持续,所有物体随着震动剧烈地晃动着,不知哪里刮来了几股强风,掀起高脚楼的屋顶,大片大片的木板和灯笼被卷到半空。
主街道上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大口子,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向两段蔓延。原本聚在上方的面具邪祟们像一只只下锅的芝麻丸子,嗷嗷叫地掉下裂缝里……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要塌了吗?”阿命把球服胖子绑得结结实实,半蹲在地上,皱着眉问季思危。
“也许是回去的通道正在打开。”季思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在这种慌乱的境况下,冷静得不像个普通少年,他指向裂缝的深处,不慌不忙地说:“你看,那里有一道光。”
“你是说,那里是出口?”阿命单手扶额,忽然觉得这个副本十分扯淡:“我们要跳下去?”
“嗯。”季思危平静地挥出一刀,割裂扑向他的黑影,淡淡地应了一声。
阿命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某部浪漫电影里的名场面。
——你跳,我就跳。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往悬崖边开的脑洞。
阿四的身体被扔在地上,小木偶张开双手,扑到季思危怀里。
“主人。”小木偶三两下爬上季思危的肩膀,抓住季思危的衬衫衣领:“我回来了。”
“辛苦了。”季思危握住小木偶,塞进衬衫口袋里:“待在这里,一会儿别丢了。”
季思危想收回手时,小木偶却没有放开他的手,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爬,状态竟十分兴奋。
“主人。”小木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你醒了。”
季思危不太明白小木偶的话,但身体感到一阵发凉,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有种恐怖的东西正在苏醒。
小木偶靠近铜钱后,看起来十分惬意,它伸出小小的手指,按在那枚铜钱上方。
一根细小的红色光线从它的指尖冒出,与铜钱上方的微弱红光融合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能量被注入,季思危手腕一阵灼痛。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该阻止小木偶,按在小木偶身上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虎牙,你的眼睛!”
阿命惊呼一声。
季思危抬眼看向她,飞扬狭长的眼睛里一片灼光,冰冷中透着张狂,与平时判若两人。
季思危本人看不到眼眸的异常,他看着阿命错愕的表情,若有所思。
对了,阿命也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手腕上的铜钱。
从第一个副本开始,阿命就总是不计后果地帮助他,他一直怀疑阿命在现世里与自己有某种联系。甚至,第二次的遇见也不一定是巧合。
在他的记忆伊始,这根绑着铜钱的红绳就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解不下也剪不掉,他无数次问过家人这枚铜钱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戴着。
他们每次只是含糊地说这是保平安用的,久而久之他就没再深究了。
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一枚普通的铜钱!
地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几乎把大地劈成两半,一栋接着一栋高脚楼轰然倒塌,掉入深渊。
很快,裂痕就到了众人脚下。
“别怕。”季思危声音不大,却令众人莫名觉得安心。
阿命和小哑巴分别护住黎印和阿四的身体,顺其自然地向下坠落。
就在身体下坠的那一刻,季思危牢牢抓住轮椅扶手,手上的铜钱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色光芒,发散向四面八方,照亮了黑沉沉的深渊。
这些光雾像某种吸附力极强的磁石,疯狂地吸纳着周围的黑色人影。
与此同时,一道白胖的人影从球服胖子的身体里钻出,发出尖叫鸡一般的声音,被吸入铜钱之中。
邪祟离体后,球服胖子的身体失去了维持活动的阴气,像漏气的气球,忽然瘪了下去,没多久竟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人皮,飘荡在空中。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大量的阴气冲击着身体,季思危遍体生寒,连手指都无法活动。
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深渊之下的光亮越来越大,天旋地转间,头晕目眩,他们不由得闭上眼睛……
感觉身体触碰到实地时,众人张开双眼,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季思危的轮椅也没有散架,方才经历的一切像是一场幻境。
手腕的刺痛减轻了许多,季思危活动着冻僵的双手,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不同之处。
看着手腕上的红绳,他心情无比复杂。
有太多的疑问找不到答案,只能先压在心底,存个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