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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罗那混蛋至少有一句说对了,纵然是郎心似铁,也化作了绕指柔。
何况,他心里本就捂着一团夏风灼热的火。
叶慕辰风风火火,马也忘了骑,居然一纵身,提气使了轻功。
他整个人如一片风中青萍般,轻飘飘落在西京蜿蜒纵横的鱼鳞般的屋脊上,足尖轻点,一身玄色衣袍在月色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夏风扑面,人声笑语明明随风飘来,却像被一层什么东西隔开了。落入耳内恍恍惚惚,听不真切。
再放耳仔细听去,又仿佛一字一句都是那人娇嗔笑语。
是那小奶猫一般的叼着他的心,颤着声儿问他,“我把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叶慕辰自动忽略了南广和说这话时,明明是不信任他,求他别到处宣扬来着。
他初尝儿女情事滋味,先前在画舫上措手不及,又是发誓又是斗气,到后来一不小心把那人惹哭,净顾着哄人了。
直到此刻才渐渐回过味来。眼下小殿下顶着女儿家的名头,正在四处选婿。
大好机会啊!
他现在满头满脑都叫李罗那几句话缠住了,整个人魔障了一般,只看得见那个人的影子在眼前晃啊晃,偏偏还抓不着,心里胡思乱想的,痒的厉害。
一时觉得小殿下穿着长袍不知道多潇洒,身体多柔软,丹凤眼儿多招人怜爱。成亲后可以私下多备些颜色鲜艳的男儿衣衫给他换着穿。
一时又傻兮兮地猜测,不知小殿下今晚宫宴上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他的小殿下就算穿女装,也有本事美的让人挪不开眼。就和今夜天边这明月似的,羞怯地只肯露出半面。
待到成亲后,他也学老爹那样,搜罗一屋子夜明珠,不点蜡烛。珠光下看美人,欲语先泣。我见犹怜。
……这滋味儿啊,迷死个人啊万般相思都不够!
一想到下午窝在他怀中的那个小小的人儿,他满心都是跳跃的欢喜意。就像一口盛满了水的大缸,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流的一屋子都湿了。
在穿过摩肩擦踵朱雀大街的时候,叶慕辰斜眼瞥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尘世男女,不屑地想,——这街上许多的人,一个都没有我的小殿下好看!
他简直恨不得跳起来大喊,朝着月亮大叫,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却又像个吝啬的守财奴那样,只想抱着那个人在大明湖畔厮混一夜。
不,一夜远远不够,最好还是尽快将人抢回家去,然后好好地守着,谁也不给瞧!
夏风鼓噪,他一颗心却比火还热。——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叶慕辰就“飞”回了叶府。
府内一路挂着精巧的花灯,回廊下时不时钻出一两名娇媚的侍女,或是落了丝帕,或是刚领了老夫人的命令出来查探小将军是否回府。
……总之,七夕夜叶慕辰在自家府上一连遇见了七名侍女朝他请安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哭笑不得,挥手让面前这个提着花灯一身青葱的小侍女回祖母屋里待着。
“小少爷,”那侍女怯生生咬着唇,眼角从下往上斜斜扫了他一眼。“老夫人说了,让您回府后无论如何,先去神堂一次。老夫人在神堂等您呢!”
老夫人,也就是叶慕辰的奶奶,如今仍是整个叶府的掌事女主人。
叶慕辰生母在世的时候,掌家极为干练,训练出的婢女小厮言行有度,颇有家将之风。但可惜这位内帷中的女巾帼,只在叶府度过了短暂的十年年华,就一病不起,抛下尚未成年的一双子女溘然长逝。
老夫人闲了十年,再次掌家后颇有些力不从心。苦于多年来儿子一直不肯续弦,长孙女又被迫远嫁,乖孙镇日家闷声不吭,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一点也不像长孙女当年那样乖巧贴心。
她这个乖孙啊,不是在军营中,就是在去军营扎寨的路上……
老太太无论想起哪个都是牢骚满腹,横挑鼻子竖挑眼,诸多不如意。
最后索性信了外孙女婿传的神义,在家中修建了一座神堂。
这几年,老太太对家中事务越发的不上心,只要叶府屋顶没叫人掀了、家里没闯进兵,她都乐得不管不问。偶尔叶慕辰老爹回京述职,见家中仆从实在没有规矩,劝了老太太几次。
老太太两眼一翻,没好气道,不聋不瞎,不做阿翁。你嫌你老娘我管教的不好,你找个媳妇儿来管家啊!
镇国将军老叶立时摸了摸鼻子,怂的一句话都没了。只私下里但凡见到仆从偷懒,或者缠着年幼的小少爷慕辰撒娇撒痴,拔出腰间鞭子就抽了上去。
拜老叶鞭子所赐,叶府很是清净肃穆了几年。
不料老叶前脚带私兵去西南赴任,后脚老夫人就故态重萌。天气好的时候,就呼朋唤友,叫上几位同样上了年纪的勋贵之家的老太太抹叶子牌。天气不好的时候,或者她老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剩下折腾乖孙叶慕辰了。
不幸的是,最近老太太心情不好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这点从家中如花似玉的侍女越来越多就可以看的出来。
叶府侍女不仅数量越来越多,穿着也越来越轻薄。
比如眼前这位提着花灯引他去神堂的小侍女,年纪不过十四五,抹胸开的极低,手臂到肩头都披着薄纱,腰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