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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沈默呼吸慢慢平稳后,凛暮便出去了, 他打算去悦竹楼为沈默带些吃食回来。
凛暮离开, 窥极殿就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 门扉轻响, 一蓝袍人走了进来, 那人头上戴着斗笠,进屋后就将头上的斗笠拨开, 只见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赫然是曾经屠尽槐树村后又斩杀了怪物侍女的那个蓝袍之人!
只见那人走到沈默床边, 慢慢拔剑, 剑光闪在沈默的双眼上,他眉头轻皱,醒了过来, 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道:“是谁?”
蓝袍人眼睛一眯,拔了一半的剑又送回了剑鞘,他问道:“你看不见了?”
沈默坐起来点点头,“宿源欢?你怎么来了这里?”
被叫做宿源欢的蓝袍人面色不变,伸手捏住沈默的下巴抬起来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沈默侧头挣脱开,一手藏在袖子下握紧宿源欢之前给他的红色匕首,虽他如今看不见,却能够发现宿源欢情绪不对,并且他刚刚听见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拔剑的声音。
宿源欢,为什么想要杀他?
只不过此时见沈默看不见,被叫做宿源欢的蓝袍人似乎放弃了杀他的决定,反而一闪身坐在了床边,问沈默:“你当真看上凛暮了?”
沈默没想到宿源欢话题转换的这么快,有些怔愣:“……是。”
宿源欢唇角讽刺的勾起,“就算他想杀你,你也喜欢他?”
沈默忍不住将头转向宿源欢,哪怕他此时看不见,却也下意识的做出这样的动作,如果他能够看到的话,就会发现他记忆中一直长相普通、平凡到过目即忘的宿源欢,真容是何等的风光霁月。
但是没有如果,沈默只是睁着一双弥漫着红雾的眼睛,问道:“凛暮……为何想要杀我?”
“呵。”
宿源欢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你太过天真。”
话落人已经打开门闪身离开。
沈默看向门口,弥漫红雾的眼睛能感受到门外的阳光,却什么都看不到,他慢慢松开握紧匕首的手。
不论宿源欢今日的话是何意,是故意挑拨离间也好,还是……
他都会自己去寻找答案。
此时凛暮正飞掠过悦竹林,来到了大门紧闭的悦竹楼。
只要有人硬闯悦竹林,竹青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每次凛暮一来,竹青已经靠在门边等他了,此时看到紧闭的竹楼大门,沈默眉头轻皱,缓缓走进,伸手推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里面空空荡荡,凛暮已有一段时间没来过悦竹楼,却不想这悦竹楼的主人似乎也已经离开许久。
他伸手摸过一旁木桌,指尖立刻沾上了一层薄灰,就连这竹楼内都已经无人打扫。
凛暮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而在凛暮转身离开后,悦竹楼一旁的楼梯下面,慢慢走出一个一身白衣鹤发鸡皮的垂暮老人,他步履缓慢而迟钝,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力气,看着凛暮离开后大开的竹楼门,缓缓的叹了口气。
“你为何躲在这里不见我?”
背后突然传来凛暮的声音,老人浑身一震,却是立刻低头埋首,恨不得藏起来。他没想到凛暮早就发现了他,并且去而复返,竟然从竹楼后面绕了回来。
凛暮似乎在向他不断靠近:“竹青,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终于,凛暮来到了老人身后,老人不得不缓缓回头,一张布满沟壑的脸,一头雪白的发,竹青竟然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后,变成了如今的迟暮老人。
凛暮一愣,迟疑的问道:“竹青?”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凛暮:“你既然看到了,就走吧,我时日无多,想安静的待着。”
凛暮上前按住竹青肩膀,厉声问:“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如此!”
竹青身体有些颤抖,时间长了,他竟然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凛暮立刻抬腿勾过一个座椅,让竹青坐下。
竹青坐下后,凛暮并不放弃,一直逼问,终于,竹青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开口。
“你娘秦敏慧,乃秦家一族最出色的一代,我们竹家,世代跟随秦家,为秦家酿造血酒,你自小跟着你娘住在了深宫里,自是了解不多,每一任竹家人,都会在三十岁辞别秦家,以云游之名离开,秦家自诩公道,当然不会阻拦,所以在秦家生活的从来没有三十岁以上的竹家人。”
“实则,那些竹家人,不过是找个地方孤独的等死罢了,血酒逆天,怎会没有代价,每一个竹家人,只要第一瓶血酒酿造,就注定他活不过三十岁,凛暮,今年,我三十岁了。”
凛暮牙龈咬紧:“我娘,知道吗?”
竹青一张老脸笑了起来:“你娘知道,但你娘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所以她从未强迫过我,是我自愿的。”
“凛暮,如今秦家只剩你一人,竹家亦是只剩我一人,我打算结束竹家这种悲惨的宿命,让血酒彻底消化在这世上,你……不会怪吧?”
凛暮退后一步,头低下去,看不清神情:“我怎么会有资格怪你,你且好生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竹青看着凛暮走远的背影,他知道秦家人固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如此,他娘亦如此,所以他打开始就知道根本瞒不了凛暮多久,但到底凛暮还是心软的,不是吗?
一时空荡的悦竹楼里,只有一迟暮老人坐在椅子上,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