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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冬沉自然温声答好,年却升抱着他,却是一点也不想撒手了。
从未有人这样亲切地称呼他,他父亲叫他死小子,平粥叫他小杂种,年却清虽肯叫他兄长,语气却嘲讽至极。年家众多下人也从不将他当做公子,向来都以大名称他,使唤来使唤去。
从未有人,肯跟着他一起来来往往,游历四方。从未有人,在他挨了灵鞭之后细心地为他上药。从未有人在他入眠之后还传声到梦里去叮嘱他盖好被子。从未有人,肯包容生活带给他的一切坏毛病,还愿同他一起胡闹。从未有人,在深秋微凉的风中伫立许久,只为给他筹备一份惊喜。也从未有人,愿意向他伸开手,去回应他的拥抱。
幸好小时候没有自暴自弃死在书志楼里,要不然,他该去哪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姜冬沉。
不善表达,心中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憋在胸口当真难受至极,思来想去,挣扎良久,最后竟炸雷般地喊出一句:“哥哥!你嫁给我吧!”
“……”
这一声喊得姜冬沉耳朵疼,知他在说胡话,姜冬沉无奈道:“你是不是感动糊涂了,你是男子,我也是。”
年却升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经道:“我说真的哥哥,嫁给我吧。以后咱们去千欢渡隐居,我耕你织,渔歌唱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教我诵读诗书,我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法术,然后你给我生一群小孩满地跑,好不好!”
前几句听着确实温馨,但最后一句姜冬沉实在不敢苟同,想从他怀里挣出来,奈何他抱的太紧,姜冬沉颇无奈地抬手在他背后不轻不重打了一下,道:“傻了吧你。”
挨了这一下,年却升冷静了些许,微一俯身把头埋在姜冬沉颈窝里,嘴里轻声细语道:“谢谢你,哥哥。”
姜冬沉从未听过他如此认真地道谢,心头闪过一丝欣慰和感动,不再反抗了,任他静静抱着。年却升呼吸平稳至极,呼出的气息有规律地打在姜冬沉衣服上。若不是感受到他心跳得猛烈,姜冬沉又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年却升忽然猛的撒手,平静道:“哥哥,天不早了,回去吧。”
察觉到他有一丝异样,姜冬沉道:“阿升?你怎么了?”
“没事,哥哥,回去吧。”
真没事才是怪了,姜冬沉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捉他的手腕,这一摸恍然大悟,姜冬沉道:“怨气上来的时候,抱着我不比松开好受一些吗?”
“我怕我再吐一口血,把哥哥衣服弄脏了。”
“衣服脏了是可以换的,问题根本不在这好不好。”
年却升嘻嘻一笑:“难受也是可以忍的,我还是不想弄脏哥哥。”
姜冬沉啼笑皆非:“你啊。”
这时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原城草木四季常青,这风吹的桥边杏树的枝叶都簌簌响起来。姜冬沉正待拉年却升回屋,面前的杏树枝叶上啪得掉下一盏烛台来。姜冬沉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一盏烛台,上前俯身捡起,瞬间明白,回头望向年却升:“解释一下?”
“啊……”年却升尴尬地笑道,“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年却升一脸紧张,仿佛在怕姜冬沉责怪他,怯怯缩缩,挪下桥去,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姜冬沉好笑地望着他一溜烟跑没了踪影,默默地拿着烛台跟回去,回到屋中才温声对他道:“又不怪你,跑得那样快,也不怕摔了。”
年却升已手快地脱了外袍躺在床上了,闻言掀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道:“哥哥,摔什么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姜冬沉无奈地将烛台搁在桌子上,捡起年却升先前扔在地上的枕头,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放回床上,边解外衣边道:“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得找个什么小法术,偷偷监视我。”
年却升将两个枕头换了换,骨碌碌滚到床里面,留了半床被子给姜冬沉,撇嘴道:“好吧,哥哥给原慈什么了。”
“那两盒胭脂,我又用不上,便当做答谢她出手相助之恩了。”
第12章 失散
这一夜姜冬沉睡得并不安稳。
年却升在身边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个晚上,姜冬沉轻声唤他,他也不应,只紧闭着双眼,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蜷着身子,双臂抱着自己,缩在靠墙的小角落里,满额冷汗,瑟瑟发抖。
姜冬沉忽然一阵心疼。
他从不曾知晓年却升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但他隐隐觉得,他在这个蜷缩在角落忐忑入眠的年却升身上,看到了他小时候的影子。
仿佛找不到任何安全感,只得抱紧自己聊以慰藉,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小节被角,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指节已迎着月光隐隐发白,他还是不肯放开。
姜冬沉伸手为他掖掖被子,忽然他一阵颤栗,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唤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实在极小,就宛如燕子掠过水面轻轻一点一般。姜冬沉没有听清,往前凑了一点,轻声问道:“什么?”
年却升尚在梦中,并未听到姜冬沉的问话。他松开了紧攥着被角的手,在身边不断摸索,一巴掌拍在了姜冬沉手上,嘴里喃喃呓语,声音稍大了些,语气急切地唤着:“哥哥…哥哥……”
姜冬沉忙回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是我,哥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