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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盗圣前辈是骗你的。其实他说的是狗剩,剩下的剩,意思是连狗都嫌弃你,他也嫌弃。”
“???!!!……我师父才不是这样的人!”
……
“平日里在东宫教谕太子的,大都有这么些人: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太子太保称三公,少傅、少师、少保称三孤,还有翰林院的五经博士,这其中……”
“等等,既然太傅他们叫三公,那你和少师他们不是应该叫三母吗?”
“……公是爵位,又不是公母的公。再者说,唤男子为母,颠倒阴阳,是大不敬。”
“真得不敬吗?我怎么觉得我说得很对啊,少、妇、大、人!”
“……狗剩。”
……
沈孟虞身为太子少傅,每五日进宫一次,教导太子读书,其余日子里虽无公务劳烦,但也时常在外奔波应酬,打点往来,真正能教方祈读书的时间,实则少之又少。
不过沈孟虞本也只是想借方祈的窃术一用,让他方便在宫中行走,并无意教一个小贼什么高深渊博的圣人之学,二人平日就书中义理讨论,与其说是传道解惑,不如说是互相斗嘴。
初时方祈对沈孟虞逼着他读书一事还颇有几分怨言,不过他学的是旁门左道,脑中歪理颇多,你来我往之间偶尔能回呛沈孟虞几句,看着美人蹙起眉峰,一脸无言以对的样子,他心中解气,这一分怨怼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化去,心甘情愿地驻足帝京,留在沈孟虞身边。
这一留,便是一月有余。
金陵地处江南,温暖潮湿,然而即使夏日再长,也躲不过自北而来的秋风越过广袤中原沃土,悄悄踏入帝京。
等到章伯吩咐着细蕊,让她为方祈多改一件夹绵的短袄出来时,已是七月流火,寒意渐生。
沈孟虞这一日特意与萧悦提起一本深藏内宫的前朝残卷,先勾起萧悦兴趣,进而借机差遣方祈去书库琅嬛阁寻书。
方祈此时正跟在一个东宫内侍身后,眼光左右逡巡,上下流连,暗暗将皇宫内苑的布局结构记在心里。
宫中内苑较前朝地势偏高,殿宇巍峨高耸,彼此之间常以虹桥复道相连。复道两侧杂植花木,若人在桥下望之,只见桥上人行芳丛树巅,云气缭绕身畔,飘飘若仙。
方祈不仅眼睛乱瞟,手脚也不安分,在经过复道边上那一丛已经由深翠染上淡淡黄斑的竹丛时,一个没忍住,又从其间揪了一片竹叶下来。
昨日金陵刚落了场雨,竹丛生在背阴的复道下,竹叶上还凝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方祈试着按照沈孟虞教他的法子卷了卷竹叶,凑到唇边,却遗憾地发现饱吸雨水的竹叶无法吹出声响,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弃这一新学的乐趣。
他闷闷不乐地丢下竹叶,一边四下打量,一边快走几步追上前面低头领路的内侍,百无聊赖地没话找话说:“小竹哥,你说这宫里头秋天都有什么花好看啊?”
方祈活泼机敏,口才了得,又兼东宫众人那日听沈孟虞说起过他的身世,对这知恩图报的“小乞丐”多有怜惜,也都十分照顾。
今日听沈孟虞差遣方祈去内宫寻书,当下便有松烟、竹素几个与他关系最亲近的太子近侍主动站出来,自请带路。
竹素收回盯着身前宫道的视线,脚下步子放慢,他抬手一指四下亭台楼阁,骄傲地为方祈数起家珍:“要说这秋天可看的花草,当属菊花和桂花最为有名了。旁的不说,就说柔仪殿前种的那几朵秋月白、垂地金,八月末开,白英金蕊,就很好看。还有庆阳宫中种的一排蟹爪,最盛时比人的拳头还要大,我敢说这应是全金陵最好看的菊花了。”
“至于桂花,宫中桂花大都种在掖庭和紫微殿前,花开时碎金藏碧,香气四溢,满苑芬芳。我们有些时候得了机会,会约上小膳房的玉箸,偷偷溜去后宫,采桂花私底下做些糕点甜粥。”
“不过若说最好吃的,当属中秋宴上御膳房专做的丹桂月饼,里面夹了猪油红糖枣泥洗沙,还有桂花鸭,用加了桂花的盐巴水浸渍卤煮,皮肥骨酥,清香嫩滑,简直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
竹素入宫时日不长,又兼年纪尚小,还是个嘴馋的猫儿。他本是在为方祈介绍宫中花草,然而说着说着话题跑偏,下意识地溜到吃食上去,一边说一边流口水。
方祈也跟着他一起流口水:“中秋宴?是专门吃好吃的宴会吗?”
“吃食只是一方面罢了,宴上重头戏,当还是玩月赏桂。”
竹素抬头,恰好对上方祈一副涎水都快滴到脚面的模样,两只馋猫相视一笑,他继续解释道:“不过你且放心,陛下心善,每逢宫中行宴,大都会多让御膳房多备些酒菜点心,赏给大人们身边随侍的下人,你若想吃,那便求求少傅,让他到时候带你进宫来赴宴就是了。”
一听有肉吃,方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虽然沈孟虞先前答应他每日专门为他做一道肉菜,然而他到沈府一月,受章伯顾婶等人照顾颇多,那里有自己吃独食的道理,每每也都将那一道肉菜与沈家其他下人一同分享,真正拨到自己碗里的肉,也就是堪堪塞满牙缝的程度,虽比独自浪迹江湖时好上许多,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此时,他几乎是饿虎扑羊似地冲上去拽竹素袖口,满脸兴奋地追问道:“啊?真的吗?一定要等到中秋才有宴会吗?这个月中宫里可还会有其他宴会,有没有少妇大人可以参加的宴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