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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仲禹纠结地眉毛拧在一起:“我们沈家竟会有人做出弃子之事?这……这得回去告诉族长,我们沈家怎么……”
沈孟虞虽也在震惊中,但他好歹比沈仲禹年长几岁,见多识广,此时只好主动肩负起理清头绪、安抚二弟的责任。
他睁开眼,拍拍沈仲禹肩膀,柔声劝道:“事情尚无定论,先莫要怀疑旁人。十七年前恰逢先帝驾崩,新皇上位,我沈氏大半族人迁回吴兴,兴许是在途中失散也未可知。况且,这只是你我二人的猜测罢了,天底下面容相似之人虽不多见,但也并非没有,这件事,你先勿要和旁人说起,就当不知。”
“嗯,”沈仲禹被他劝住,面色稍稍和缓了些。他思索片刻,只郑重地向沈孟虞拱手一揖:“那大兄还是尽快确认他的身份。我沈家即使式微,也不能放弃任何一名子弟。”
“好。”
沈孟虞还没有完全从与弟弟的谈话中回过神来,耳边忽又听方祈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咋咋呼呼地追问道。
“对了!杜姑姑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不过好像是和我有关。是……小郎类祈!小郎是谁啊?”
小郎?
若说先前还只是沈孟虞和沈仲禹的猜测,那杜姑姑的这句话就像穿透纱幕的那一根针,戳破朦胧遮掩,将真相挑明在他们眼前。
小郎一名,乃是昔日沈太后对幼弟的爱称。杜姑姑身为沈太后入宫前就带在身边的婢女,宫里宫外,对沈家上下再熟悉不过。
就连杜姑姑都这么说,那方祈真得是……
“小郎……是我家中的一位先人,” 沈孟虞被可能的真相震慑,他复杂地看着方祈,声音里也染上几分艰涩,“不过已经故去多年了。你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
方祈蓦地睁大了眼睛:“咦,这么巧?他长得好看吗?”
沈孟虞本以为方祈会追问沈小郎的身份,然谁料方祈的关注点却在沈淮的相貌上,心中一松,又在无奈之余生出几分柔软。
“我只见过族中留下的画像,”他认真地注视着方祈,眼中隐隐浮出一丝温柔,“他去时不过十五岁,是个很俊俏的少年郎。”
方祈没留意沈孟虞的温柔,只是追问道:“那他高吗?他胖吗?他是不是走在街上都有小姐姐扔果子给他啊?”
说罢,他苦恼地踮了踮脚,又伸手试图把自己颊边的两团肉再往边上扯一点,好让自己看起来圆润一些。
然而未果。
喜欢美人,但自己却不是美人,就连揽镜自照的机会都没有,这简直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事之一。方祈闷闷不乐地放下手,幽幽叹息一声:“师父老说我吃肉不长肉,大概我这辈子都没法和俊俏搭上边了吧。”
看着方祈这般苦恼的模样,沈孟虞就是再板着一张脸,此时也忍俊不禁。
“我不知道,”他没有再逼问方祈今夜的行踪,只是伸手一指旁边小案上摆放的食盒,“肉没有,只剩下一点菇子汤吊出来的素肉,你若是想要俊俏,大可吃了它。”
“素肉?”方祈顺着沈孟虞的指点转头,眼前一亮,但很快,他摸摸自己被瓜子点心填满的肚子,面色瞬间变得沉痛,“吃不下了。”
“噗。”沈孟虞这回是真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祈被沈孟虞的嘲笑气得直跺脚,嚷嚷着就要走人:“有什么好笑的!先留着,我明天吃还不成吗?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沈孟虞眼疾手快地拉住方祈的衣角,将他整个人揪回面前,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今日仲禹登门,他腿脚不便,夜里偶尔需要人照顾,只有你先前住的那间屋里能多摆一张小榻,我就先安排着他们住进去了。你今日未能带齐太妃出来,我们的约定便还没有结束,这段日子你姑且在这书房的榻上凑合一下,可好?”
说罢,他又拉着方祈往那屏风后走了几步。靠墙立着的短榻已被细蕊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放着一卷薄被一只软枕,也还像模像样。
方祈在沈府本就是寄人篱下,他此前破庙草堆都睡过了,倒也不介意忽然换个地方下榻。
他今日心情好,遂只是慷慨大方地点点头,不和沈孟虞计较:“看在仲禹兄的份上,那就这样好了。”
沈孟虞也没和他计较。
将方祈之前留在厢房里的杂物交到他手上,沈孟虞又领着方祈认清水盆夜壶的位置,这才回过头温和道:“那你先歇息吧,旁的事,我明日再仔细问你。”
“嗯,”方祈在宫里奔波半夜,又跟季云崔在城中游玩半夜,早就有些犯困,听到沈孟虞吩咐,也只是举起双臂打了个哈欠,挥手与他作别,“那你记得把素肉留给我。”
“不会忘的。”沈孟虞轻轻应了他一声,向外间走去。
方祈脱掉外衫,正打算倒水洗脸,他迷迷糊糊间向屏风瞟了一眼,却看到沈孟虞身影映在屏风上,正襟危坐,似乎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心中奇怪,忍不住隔着屏风问道:“你还不走吗?”
“我为何要走?”沈孟虞闻言,放下书卷,他将灯芯拨亮了些,泰然自若道,“这是我的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今天码新章又被小猴子感动了,激动地跑上来加更一章,为小猴子攒攒人品。
呜呜呜呜,他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