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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过得好吗?”章荀绞尽脑汁终于问出来一句。
亚当简单地说,“还可以,至少脑袋没有开花。”
“……”没想到这样也可以戳到痛点……
亚当却主动开口道,“你呢?住的习惯么?”
章荀迟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单面镜,斟酌着问,“隔壁有另一间房间吗?”
“有啊。观察室。”亚当的嘴角微微勾起,“你放心,只有我能进。”
章荀脸上一阵阵发红,“你住在隔壁?”
“目前还没有。”亚当又收起了那一丝丝看不清的笑意,“我很忙。”
忙着改造失乐园众人的大脑吗……章荀有些惘然的想到。他决定换个话题,“你还在Lab?潘怎么样?”
“潘在如常工作,没有你的权限,没办法修改它的一些核心参数。不过目前还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为什么要修改核心参数?亚当想要开发什么新的功能吗?章荀想要再问一些,亚当便不再继续回答了。大约是知道他是在打探消息,脸色反而更加冷了。
一顿尴尬的晚餐临近结束的时候,章荀试探性地问了句,“要……一起看电影吗?”
鉴于之前亚当一直很配合,章荀原本以为他会同意。没想到亚当只是姿态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不了,我还要忙。”然后就站起来走向大门。
章荀愣愣地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感觉如雾障弥漫在胸腔里。
拉开门的时候,亚当的脚步微微一顿,“给你一点提示。一味照搬那些俗烂的套路,不可能增进我们的亲密度。”
咣的一声,门带着情绪关上了。
接下来的两天,章荀尝试了各种方法。什么让陌生人迅速相爱的36个问题、什么深情对视三分钟、什么折千纸鹤甚至织围脖……总之,亚当仿佛装了十层防火墙,刀枪不入。每一次章荀感觉气氛可能到位了,想要进一步拉拉手或者亲一下之类的时候,亚当就冷冷地甩给他一句:亲密值不够。
章荀感觉自己的自信心已经被打击到连灰都不剩了。
他一面沮丧,一面又无比焦虑。圆桌如果要对父亲下手,不知道会采取什么策略。父亲在军中威望很高,他们定然会先往父亲身上泼脏水……而且那脏水很可能是自己。
章朔一辈子最重视名誉,章荀绝不希望父亲晚节不保……
晚上,章荀一个人在淋浴下冲着热水,陷入沉思。他认真琢磨亚当这场游戏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显然亚当已经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人性影响,就算章荀成为了他的阻碍,甚至试图消灭他,他仍然没有对章荀下杀手。就算是囚禁也在最大程度上保障了章荀的生活质量,报复的方式也非常古怪……有点像是在故意调换角色……
可见亚当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分歧和相互欺骗相互毁灭而消磨掉了不少。
那自己如果想要“增进亲密度”,是不是要做曾经亚当做过的事情?
章荀开始回忆,第一次面对亚当内心产生某种悸动,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轰炸中亚当无助惊恐地抓住他的衣襟,抱着他不松手的时候……
被需要的感觉……
章荀头脑中某个灯泡忽然亮起。这一步棋很难说能不能行得通,因为不在他看过的那些恋爱手册上。但反正一般手段都没有用,那就只能用一点更激进的方法。
他深深呼吸,将热水拧成了冰水,蹲在浴缸里硬生生冲了二十分钟……
好在他刚刚出院没多久,身体还虚。不然冲一次冷水还真的不一定够……为了往火上再添点柴,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关掉了电子壁炉,还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光着上半身睡了一晚。
第二天还没睁眼,就觉得喉咙疼得厉害,眼皮沉重到睁不开,头像被人用板砖拍过,一跳一跳的疼。呼出的气热的仿佛变成了喷火龙,但是身体却冷得如堕冰窟,一阵阵发抖。
他成功地发烧了。
于是当天晚上,亚当一进门略略一惊。整个屋子里漆黑一片,仿佛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守卫刚才传信过来,说章荀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于是亚当早早离开Lab过来看看有没有出事。结果一进门就是这种状况,令他登时有些心慌。
“章荀?”
从房间漆黑的一角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低吟。
亚当立刻打开所有灯,便看到昏黄的光线里,床上的被子鼓出来一块。他疾步过去,却见章荀脸颊燃烧着不自然的红晕,蜷缩得宛如一只虾米,眼睛掀开一条缝,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意识模糊地望着他,表情略略茫然。
亚当脸色骤然变了,从平静到惊慌只用了不到0.1秒。他伸手探了探章荀的额头,迅速估计出章荀的体温在39摄氏度左右,非常危险的体温值,再往上升甚至可能损伤大脑。亚当立刻就要起身去拿退烧针剂,可是衣角猛然被扯住了。
亚当转头,却见一反平日里正经老干|部气质,缩在被子里显得无比虚弱的章荀睁着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凝望着他,张开干涸的嘴唇,用沙哑的带着鼻音的、显得有些委屈的声音说,“别走……”
那一刻,当人才一年的亚当终于深切地体会到,觉得如果自己这具身体的心不是人造的而是真正的心脏的话,说不定真的像那些文学作品里写的:会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