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是应该的！”说着，凤无忧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道：“本宫此次前来，是想问一问大师，人是否有灵魂？死了是否就真的是人死灯灭？”
    “嗯？”梵音有些奇了，他本以为无忧公主来找他是想要他算命，没想到她竟扔出这样的问题，当真是有趣的紧。
    “公主为何会这么问？”梵音意味深长的笑了。
    “只是好奇罢了，自从入了皇陵与死人相伴一年，本宫总是有些担忧自己死了以后便是身死魂销，不免有些悲凉。”顿了顿，凤无忧继续道：“若是人死之后，魂魄还能投胎转世，岂不是多了一些念想？”
    梵音微微一愣，俊逸出尘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饶有深意地笑，不答反问道：“阿弥陀佛，相由心生，万事万物皆以心定，公主若是觉得人死之后魂魄尚存，那存在又有何不可？左右公主只不过想寻求个念想罢了。”
    “大师说这些话，未免有应付本宫之嫌，难道本宫亲自来问，都得不到大师一句实话？这些打发旁人的话，大师还是莫要敷衍本宫！”凤无忧神色一正，盯着梵音如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声音却是冷了两分。
    “呵呵”梵音却是笑了，他手下不停，捻动着佛珠，眼底的平静慢慢消退，波澜渐起。
    “如此说来，公主所求并非只是心灵上的安宁，而是想要知道人死之后，是否真的有灵魂存在！”
    “然也！”
    “子不语怪力乱神，时间万事万物发展皆有其规则，人死之后身死魂销也是亘古不变之理。”顿了顿，梵音声音飘忽有如从天际传来，“阿弥陀佛，这世上并无魂魄存在！”
    ——那我的复生算什么？
    凤无忧很想问出这句话，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她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悖论，她若是说出来，别人会以为她是什么？
    疯子？
    还是怪物？
    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凤无忧身子一斜，眉宇间也爬上了疲惫。那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内心深处蔓延而出，直至四肢百骸，让她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其实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内心深处就有一种淡淡的恐怖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这种状况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借由这具身子活多久。她真的很怕还未查清自己身死的真相，这具身子就彻底消亡，而她留下的遗憾与愤恨太过深刻，那样的话还不如从未复生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敢爱只敢恨，将自己对秦羽的恨无限放大，将她所有的个人情感全部埋葬。
    她怕，怕还未得到就彻底失去。
    今日梵音告诉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灵魂的存在，那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否只是黄粱一梦，待得梦醒了，一切都不复存在？
    或者……梦不会醒，就已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种极为空洞的感觉将凤无忧完全包裹了起来，整个禅房在她的眼中慢慢放大，而她逐渐变得渺小，梵音那张妖孽的面容也渐渐离她更远。
    心口传来的窒息感，让她不由抬手抓住心口的衣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的眸子变得通红，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慢慢滑落，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氤氲开一圈圈水渍。
    “无忧公主！”梵音见凤无忧状态不对，不由低声唤着。
    可那四个字，却像是雷击一般，重重的劈向凤无忧，让她浑身一颤。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见凤无忧似乎陷入了某种狂乱的情绪无法脱身，梵音不由正襟危坐，一手捻动佛珠，口中轻声诵着佛经。
    那声音似乎有种清透的魔力，让凤无忧翻涌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最后一滴冷汗从鼻尖滴落在地上，凤无忧眼底的红色慢慢退却，嘴角却勾起苦涩的笑容。
    “本宫失态，让大师见笑了！”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凤无忧将所有的情绪完全收敛，憎恨，不甘，恐惧，忧虑，孤独……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饶是身为出家人的梵音，都不由惊讶。
    “阿弥陀佛，贫僧乃出家人，五蕴皆空自是不会笑话公主！不过公主似乎心中有了魔障，若是不能开怀泥足深陷，到底不是好事！”梵音淡笑。
    凤无忧讽刺一笑，道：“多谢大师解惑，本宫还有事，且先行一步！”
    说罢，凤无忧猛然起身，她身子不由晃了几下才站稳，随即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凤无忧踏出禅房门口的那一刻，梵音淡然缥缈的声音传来：“公主身上的伤势，还是需要静养！”
    “多谢！”说罢，凤无忧直接走了出来。
    瞬间入目的阳光让凤无忧的眸子微微眯起，稍微有些颤抖的身子也慢慢恢复平静，现在的她哪里还能看到方才那般失态的模样。
    这么长时间以来心底最深处的不安一下子释放出来，她失态也是在所难免，不过走出那个狭小的禅房，她依旧还是她，借着凤无忧身子而活的林清茗。
    什么时候会消散又如何？
    哪怕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在离开护国寺的时候便身死又能怎样？大不了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这些日子本就是她偷来的，不管什么时候被收回，只要她现在还活着就行。
    既然如此，她要做的事情就要更加快速的完成，皇陵浪费的那一年时间，总要补回来才行。
    “主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喜鹊看见凤无忧，立马迎了上来，可在看到凤无忧苍白如纸的脸色时，顿时担忧了起来。
    那和尚究竟说了什么，怎么让主子脸色这么差？看着像是随时会晕倒一样？
    “走吧！”微微沉吟一下，凤无忧直接道。
    “啊？”喜鹊惊讶，主子兴师动众的来护国寺一遭，就跟那和尚说了不到一盏茶时间的话，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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