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凤无忧没有半点放心，反而簇紧了眉头。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凤无忧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西岐王回了一句。
    “本宫走很容易，可国宴上朝臣背叛，万象山那么多人被刺杀，你打算不管了？还是说西岐的江山易主也与你无关？”
    “与朕有没有关系暂且不提，不过这些与公主殿下无关吧？”
    “……”
    此言一出，凤无忧顿时沉默了，她看着西岐王颓丧的眸子，眼底慢慢汇聚着冷光，那冷光很冷很清透，让西岐王心中微微一颤，眼神飘忽闪烁着，就是不敢直视凤无忧的眸子。
    许久之后，凤无忧慢悠悠地开口。
    道：“小子，你真的让人很失望！”
    此言一出，西岐王瞬间溃不成军。
    失望？
    他又何曾让人抱有希望过？
    他一直在等自己长大，等自己成长到能与秦羽抗衡的样子，能彻底掌握西岐的朝政给阿茗复仇。
    可是结果呢？
    阿茗不是秦羽害死的，而害死她的真凶是西岐朝堂上的那些隐藏的宵小，他们背后所属的势力他只要想到就不寒而栗，觉得自己在那股势力面前微不足道。
    他怕了！
    那股恐惧只要从心底升起，便再也挥散不去。
    死有什么可怕？怕的是失去所有希望活着！
    他没能力给阿茗复仇，那外面变成这么样子，死多少人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见西岐王气息消沉，凤无忧心中燃烧起了怒火。
    “小子，你是西岐的王，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了？哪怕天下大乱，哪怕血流成河？”凤无忧厉声质问。
    西岐王掀了掀眼皮，懒懒回了一句：“那又如何？”
    娘的！
    凤无忧忍不住在心中怒骂了一句。
    她二话不说直接从软塌上跳了下来，走到西岐王身边揪起他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后。
    西岐王的脸侧向了一边，白皙清隽的面容上浮现出五根鲜红的指印。
    “小子，你是西岐的君王，你身上肩负着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万千百姓的命，谁都有资格说那又怎样，就只有你没有资格！坐上王座的那一天，你就失去了说这句话的资格！”凤无忧说完，又是甩了西岐王一耳光。
    “啪！”
    声音清脆，在地下宫殿回响着。
    若是此时薛平跟着，只怕要高呼护驾了。
    愤怒之中的凤无忧，出手那是丁点儿都没留情，不过两巴掌便让西岐王的脸肿了起来。
    西岐王被打蒙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在他的记忆中，纵然是胆大包天的林清茗，都没有这样打过他。
    可是凤无忧动手，为何会让他有种抑制不住的熟悉感？
    “你……”
    “我什么我？你小子乃是一国君主，你如今这幅模样让臣民百姓看到了，足以遗臭万年！本宫给你一个建议，你若是真不想当这个西岐王，不想肩负责任，只管寻个合适的人将王位让出来，到时候你尘归尘土归土，便也就没人再惦记你，也不会有人将期待放在你身上！”
    说着，凤无忧似是还不解气，再次扬起了手。
    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努力想要长大的孩子，在这么多年后，居然死了？
    是！
    他明明还活着，却已然死去。
    他不配当西岐的王，先帝的眼睛瞎了，把江山臣民托付给一个懦弱到经不起风浪的孩子身上，他若是泉下有知，恐怕已经不是失望那么简单。
    而是……绝望！
    先帝对她好歹有知遇之恩，力排众议的信任着她的能力，她这些年一直感念在心中，也不遗余力的替先帝守护着江山。
    可是，这小子经历了这么一点风浪，便连反抗的勇气都失去了。
    笑话！
    真是天大的笑话！
    眼底的失望更甚，凤无忧本想再狠狠甩他几个耳光，可最终还是松开了他的衣襟，狠狠一推。
    “砰”
    西岐王狠狠摔在软塌上，脸上的表情依旧很麻木。
    “小子，懦弱如你，不配当一国之君！”说着，凤无忧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转身准备离开。
    西岐王似乎被刺激到了，突然撕心裂肺地吼道：“凤无忧，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女人，你没有当过一国之君，你也不知道朕活的有多么辛苦！阿茗死了，秦羽离心，那么多朝臣的背叛，自幼照顾朕长大的阿忠死的凄惨，太后一直暗中掣肘朕的一切。傀儡，朕只是一个傀儡！懦弱又如何？不配又如何？朕生来便是一个笑话！朕没资格当一国之君！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朕？？？西岐的天下，与你这个陈国的公主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凭什么！！！”
    西岐王撕心裂肺的吼着，声音沙哑而愤怒，带着执拗与疯狂。
    凤无忧愣住了，她背对着西岐王的身形僵硬了几分。
    是啊！
    她凭什么去指责他？
    褪去西岐王这个身份，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少年，不过才是刚加冠的孩子罢了，若是放作寻常百姓家，他这个年纪大多还在亲族的庇护之下，哪里会扛得起这么重的担子。
    他年幼时，便没了普通孩子的简单童真。
    纵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如何？皇权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更何况他本就不是贪念权力的人。
    然，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是西岐的王啊，现实对他就是如此残忍，不会给他半点同情和宽容。
    没人能成为他的救赎！
    她不行，别人也不行，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若站不起来，谁扶都没用。
    没有转身，凤无忧一扫眼底的痛色，坚定地朝着西岐王的反方向而去。
    “啊啊啊啊！”突然，西岐王如困兽般嘶吼了起来，状若疯狂。
    凤无忧的脚步不停，速度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可是，她依旧没有停下。
    身形一转，凤无忧消失在地下宫殿的通道里。
    “啊啊啊啊！”西岐王依旧嘶吼着，吼着吼着却不由泪流满面。
    哭着哭着，西岐王又癫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都走吧！都离开我，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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