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考虑的还是陈国的江山社稷，不论如何她都不出手，她救了凤无忧，动摇的兴许会是陈国的根本，这种时候她不能妄动。
    “艾华，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只是……”说着，太皇太后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宫墙，眼底满是怅然。
    “如果陈国的局势很复杂，牵一发便能动全身，陈王魔怔了，心思不是在造像炼丹上，就是在灵贵妃那个女人身上，朔月也是个不争气的，自从当了皇后便不争不抢，任由后宫乌烟瘴气，如今栖梧被废，她也打入冷宫，灵贵妃暂时还没被封后，倒是也跟皇后差不多！这些种种，内里还有太后推波助澜，哀家看着，也是心力交瘁。”
    “他们这次借机想定无忧的罪，也是忌惮清幽，这种时候哀家不能动也不敢动，一旦真的动了，局面便不受控制！”
    “他的江山，哀家总要替他守住才是！”
    听闻太皇太后的呢喃，老王妃也知道太皇太后需要平衡大局，不会为了个别人而打破整个平衡。
    可是……
    难道就这样牺牲无忧吗？
    她本就是大局之下的棋子，如今要被彻底舍弃了？
    她原本对长风有后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希望，此时看到了希望，又怎么能甘心放弃？
    想了想，老王妃擦干眼泪，什么都顾不上了。
    “太皇太后，无忧公主有了身孕，是长风的遗腹子，您就垂怜垂怜他二人吧！”老王妃的声音哀戚，带着一丝绝望。
    “什么？”太皇太后豁然转身，略显浑浊的眸子内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您没听错，这些也不是我瞎编，是冷香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错！她说无忧公主怕有人对她腹中孩子不利，将消息隐瞒了下来，如今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太皇太后微微怔楞，良久才叹息一声，“这倒是那丫头会做出来的事情，她隐瞒消息做的很正确，睿王府如今最不该的就是出现继承人，否则事情会更加复杂！”
    “太皇太后，这孩子……”
    老王妃试探问道，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试一试。
    那可是长风的孩子！
    “哎，稚子何辜！”太皇太后没有明确的答复，只叹息说了一句。
    “太皇太后……”
    老王妃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太皇太后打断了。
    “艾华，你先回去吧，这些事情太过复杂，哀家需要好好想一想！”
    老王妃也知道太皇太后为难，也不好再多做打扰，当即起身告辞了。
    只是她的身形，更加佝偻，看着走路也有些不稳。
    太皇太后看着老王妃的背影，不由出声问身边的老奴，道：“老奴，艾华怎么一下子像是苍老了二十岁，她年纪跟哀家相仿，哪里会这么老？”
    老奴微微沉吟，叹息道：“太皇太后，老王妃她经的事情多，受到的打击也多，自然会显老一些。”
    太皇太后忍不住扶额，只觉脑中传来一阵钝痛。
    老奴见状，立马将太皇太后扶着坐下。
    “您是不是又头疼了？奴婢给您按按！”说着，老奴轻轻按着太皇太后的鬓间，动作轻柔舒缓。
    “老奴，艾华老了，哀家也老了，如今心力也大不如从前，陈国目前的局势哀家无力改变！你说……无忧丫头，当救不当救？”太皇太后闭着眸子，出声询问。
    “太皇太后，您能这么问，想必是已经心软！”老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若是她没有怀孕，哀家倒是能忍心不管此事，可孩子到底无辜！当年若非碧沅太后感念哀家怀有身孕，不愿陛下子嗣折损，将哀家救了下来，又哪里有后面那诸多事？”
    太皇太后话语里有诸多感慨，碧沅太后乃是先先帝的嫡母，她因着身孕伤了根本，除了诞下一位公主外，并无嫡子，这才将先先帝抱养在膝下。
    先先帝被立为太子，一直感念碧沅太后，晨昏定省未曾落下。
    唯一与碧沅太后不合的地方，便是纳当今太皇太后为太子妃。
    因着有了嫌隙，碧沅太后对太皇太后很是不喜，后来她怀着先帝的时候差点小产，还是碧沅太后命人救下，这才有了先帝。
    先帝不争气，先先帝都退位，还得出来主持大局，最终落得心力交瘁而亡。
    当年，先先帝主持朝政，最为倚仗的还是清幽那丫头，她虽是女儿身，带兵打仗在陈国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也因着如此，才葬送了清幽的一段好姻缘。
    她与那孩子，是真心爱着彼此，也至今未曾放下过。
    她年少时，也明白什么是刻骨铭心的感情，当年她狠心没有成全清幽，以陈国的大业束缚于她，已经对不起她。
    如今……
    太皇太后迷茫了，冷硬的心也柔软了一瞬。
    老奴见太皇太后怔楞，明白她又想起了从前。
    不由道：“这过去的已然过去，您就算感念，也没什么用不是？”
    突然，太皇太后问道：“老奴，你说当年哀家若是没有阻拦清幽跟那孩子走，他们一家如今是不是共享天伦，和乐美满？”
    “这……世间没有如果，奴婢也不知道！”老奴叹息一声。
    世人都以为凤清幽是自愿留下保家卫国，可是没人知道当年她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跟着心爱的男人一道离开，是太皇太后暗中离开雍和宫，面见她之后，她才选择留下。
    这件事，除了凤清幽之外，便只有太皇太后和老奴知道。
    当年，铁血无情的凤清幽，在太皇太后面前哭着跪了一宿，这才将行囊收了起来，彻底歇了与人私奔的心思。
    不过最终，她还是留下了心爱男人的孩子。
    说肆意，也潇洒，说守礼，却也大胆。
    凤清幽的作为，太皇太后默认了。
    如今，无忧丫头的遗腹子，她该怎么办？
    乱了。
    一切都乱了啊！
    神情委顿，太皇太后道：“老奴，扶哀家去歇会儿，哀家也不知道自己这身子，还能撑多久！”
    “您身体强健着，可千万不要这么想！”
    “也就你会说话！”
    主仆二人说着话，老奴扶太皇太后进内室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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