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是被外头的破锣嗓子吵醒的，她原本睡得正香，却听见外头有一个声音吵吵嚷嚷的，在大声喧哗着什么。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起来？”
    柳如霜皱了皱眉头，身边的男人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他显然也听见了外头的喧哗声，他的眸子里头闪过了一丝厌烦，然后直接开口说道：
    “李嬷嬷，我这就起来，您先去歇着吧。赵顺，还不带嬷嬷去休息？”
    外面又响起来了一个声音，显然应了下去，柳如霜有些发愣，身边的男人倒是一跃而起，直接开口说道。
    “我们起来吧。”
    赫连耀看着眼前的柳如霜有些诧异的表情，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那是李嬷嬷，是母后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
    他说到照顾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柳如霜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其中只怕是有隐情。明为照顾，实则监视居多，毕竟一个嬷嬷而已，可以在王爷大婚之后吵吵嚷嚷，这份体面……说出去旁人只怕不敢相信。
    不过这也证明了，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确确实实处境很糟糕。之前燕儿说过，他是当今皇帝醉酒之后所生，只怕所言非虚，就连皇后对他也是各种监视——这个男人，倒是跟之前在柳家的柳如霜差不多。
    柳如霜淡淡地起身，这个男人倒是颇为心细，燕儿早在外头等了一夜了，这会儿进来帮着柳如霜梳妆打扮，而他等到柳如霜一切妥当之后才让小厮进来扶他上了特制的一辆可以推动的座椅，跟柳如霜一起出去。
    柳如霜这才看清楚那个咋咋呼呼的李嬷嬷的真面目，她生了一张长脸，看上去不苟言笑得很，穿得倒是华贵，跟谁家府里头的老太太似的。她看着柳如霜，脸倒是挂得很长，语气一听就极其的不满。
    “一点儿不端庄，不愧是庶女，就是不体面！罢了罢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入宫拜见娘娘吧。我是娘娘面前的老人儿，有些话，我可得放在前头说。娘娘派我来，也就是为了提点你们一二的，千万别出了错！”
    柳如霜其实极其厌恶这种装腔作势狗仗人势的奴才，不过她看着身边的男人不说话，她便也忍了，这老嬷嬷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了一丝丝的得意，然后她继续说道。
    “娘娘最是烦话多的，新王妃在娘娘面前表现得乖巧懂道理些，娘娘说什么都得听着。娘娘赏的贵重物件，回来之后，得入我的库，让我给你们掌着。”
    柳如霜听到这句，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嬷嬷。
    “这样，似乎不合理吧？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娘娘所赏赐的东西，要交给嬷嬷的道理，你既不是王爷的奶嬷嬷，倒是没有这个权利的。”
    眼前这个李嬷嬷倒是一愣，她又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两眼。面容倒是的的确确俏丽得很，她哪怕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选秀，都没有看见过这般出挑的。不过她知道这少女出身很一般，柳家不过是给了一个弃子庶女罢了，听闻性情怯懦，亲生母亲早就被发配到庄子里头去了，否则她也没有这般的胆量欺压她，看中的便是这个女娃娃性子软。
    但是，她居然看上去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她还在愣神，柳如霜却已经继续开了口。
    “嬷嬷既然说时间不早了，那便走吧。”
    柳如霜一双眼睛何其毒辣，她只看她脚步虚浮，面相眉心之中隐约有黑气，耳垂有黑痣，太阳穴有黑斑，便猜测出她多半有病在身。这个李嬷嬷，自以为是，但是她只要在王府一日，她自然能够有法子拿捏得住她。
    她左右是要离开的，倒不如走之前给这王爷做些贡献，帮他整治这嬷嬷一番，她也好走得安心些。
    ……
    一进皇宫，李嬷嬷明显底气来了，走路都带了风。从马车上头下来的柳如霜则是打了个哈欠，这皇宫看上去甚至还不如前世她本家气派，毕竟前世柳家身为东荒八大世家之一，也是纵横天下的顶尖世家了，她南征北战，不知道攻破了多少皇宫，一个小小的皇宫还真不放在她眼里头。
    赫连耀看着自己的王妃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丝毫没有看到皇宫的震惊和敬畏，心里头倒是觉得她更有趣了几分。早上她直接出言顶撞李嬷嬷的时候，赫连耀便觉得柳如霜似乎是显得很特别的了，皇宫里头来的嬷嬷，她却丝毫不放在眼里。而且看她的模样，倒似乎并不是什么都懂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反而更像是……更像是心里头有底气，所以才这般表现的。
    她们此番入宫，为的便是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并不是赫连耀的生母，所以自然待遇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等了小半日，皇后娘娘才勉为其难地接见了他们一刻钟，从头到尾，也就是说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罢了。
    柳如霜觉得这个皇后看上去也是有几分奇怪。皇后大约四十岁左右，虽然保养得宜，但是她毕竟已经这个岁数，所以还是看得出来倦态的。她对赫连耀的态度也很生分，几乎不喜欢就写在脸面上，顶多问几句赫连耀最近身体如何，有没有按时吃太医的药。
    赫连耀一一回答了。
    然后皇后也就跟柳如霜说了些什么争取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客套话之后，便表现出了乏了的模样，柳如霜便和赫连耀一起回了王府。
    下午，李嬷嬷果然准时端了一碗药给赫连耀喝，赫连耀倒是干脆直接一饮而尽，柳如霜一开始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那空药碗就放在桌子上头，柳如霜凑近闻了闻，却突然表情一变。
    这药……
    柳如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这是什么药？”
    李嬷嬷看着眼前这少女倒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犹豫了半响，还是回答道：“这是给王爷治疗腿疾的药。”
    柳如霜哦了一声，便没有其他动静了。李嬷嬷瞧她的模样，好像真的是只是好奇，倒也不多心了。不过这个王妃从今天早上看，倒不似一个老实的，自己还是得找机会敲打敲打才是。她在心中这般想到。
    而等到赫连耀跟她回到房间里头的时候，柳如霜看了两眼坐在床上的赫连耀，小厮已经走掉了，屋子里头就剩了她们两个人，她犹豫半响，还是开口对赫连耀说道。
    “你的那碗药……似乎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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