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凤顿时没了话语，她只笑了柳如冰聪慧，但正是她的聪慧过人才让自己觉得恐惧。猜不透是敌是友，这很可怕。
    柳如冰缓缓开口：“娘娘，就我看来，这心头大患除了永王，再无他人了。”
    李玉凤默不作声，只是垂着眼，直直地盯着她。
    柳如冰不紧不慢，被这眼神看的也不慌忙：“暂且不说这永王爷。娘娘，这永王妃柳如霜我可是熟知的了。讲道理，她就是个妖孽，祸害。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同父异母，你看我们母女，待她有何不好了？上来就是把她嫁给了一个王爷。这是多少大户女子想嫁都嫁不过去呢！
    “你看她过去了，我与母亲却再没了好日子过。母亲好端端的，怎么就被那宁氏将了一军？宁氏可是远在郊外的啊！接着这宁氏就成了柳家夫人，我母亲反倒是成了不受待见的那一个了。这柳如霜，她到底有多大本事？我看啊，她真真儿就是个妖孽！定是个什么妖孽邪魅上了身，使了什么骇人的法术。上辈子我真是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跟她扯上关系！
    “与魏家嫡子成婚，也是几经波折。几年了也没有所出，我就害怕，别是她柳如霜给我下了不能生育的药来！我这些还是小事，她把我与母亲从家中赶出来，娘娘您来评评理，这两个女人家，孤苦伶仃的，能干些什么好？这些倒也罢了，她害我母亲身染剧毒，还自夸医术神明，却也没有半点仁心，愣是看着我母亲死去。我不甘啊！
    “这如今，柳家不认我这个嫡女；魏家不要我这个儿媳。我……都是那柳如霜惹出的祸事啊！”
    柳如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李玉凤看着她那模样，不像是弄虚作假。伸出手来，给她递了个手绢：“好姑娘，快擦擦。”
    柳如冰所说，虽然大半都不是事实，但她恨柳如霜的心，却是真真的。
    她恨！柳如霜，一个庶出的女娃子，凭什么抢走属于自己的一切？家人的关怀，长轩的宠爱，就连她的身份地位，也比自己高出一截来！
    她是真不甘心啊。
    抹了把眼泪，柳如冰抽噎着说：“娘娘，不是我危言耸听。柳如霜这个妖魅，若是再留在永王爷身边，迟早要出大乱子。”
    缓了缓气，她接着道：“柳如霜医术高明，自己修炼的药典，天下绝无仅有；这永王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娘娘，你看他多次出手参政，也就明了了。话往难听了讲，倘若柳如霜继续与王爷联手，狼狈为奸，这晋国江山社稷最终在谁手，还真是不好说啊。”
    李玉凤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她在思量。这柳如冰的话真真假假，她也不可能偏听偏信。话糙理不糙，这中心思想她还是听得懂的。柳如冰嫉妒柳如霜的权势地位，想借了自己的这把利刀去杀人罢了。无非是个女人间勾心斗角的小事儿，她一个皇后还是不挂在心上的。
    但她所说当中，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这永王如此的得民心，再加上有柳如霜的倾心相助，假以时日，他永王攻打太子，以太子那点拳脚猫的功夫，永王想要取胜，不在话下。
    柳如冰越说越气，在殿里嘤嘤哭了几声。
    李玉凤见状，赶忙凑过去，不顾了皇后的面子，好声好气地开口哄着：“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你过得不易，那柳如霜是该负些责任的。”
    柳如冰没有做声。李玉凤只当她是心里难受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一下一下，哄小孩似的拍着她后背。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柳如冰两只猩红的眼里，闪着报复过后的光芒。
    自前些年来，李玉凤有了偏头痛的毛病，日过晌午一定要睡一觉休息休息。待柳如冰心情平复了些，李玉凤起身，嬷嬷赶紧上前去，托着她的手。
    “你好生在宫里歇着。本宫这里，留下一个你，还是不成问题的。”李玉凤看着她，继续说：“本宫有些乏了，要去睡一会儿。”
    柳如冰闻言，抽了几下鼻子，说：“恭送皇后娘娘。”
    早有丫鬟给李玉凤披上了真丝绣莲瓣的外衫，薄薄的一层，盖在身上，既不觉得捂，又能挡挡日头，深得她喜爱。
    柳如冰没有动作，目送了李玉凤进了寝宫，她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一丝缓解，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干了似的，松松软软地垮下来。
    她很累。活的很累，心里也累。但她不愿意就此放手。那样是很舒服，一了百了。但她一想到柳如霜加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苦楚，不甘，病痛，羞辱，她就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来。
    不能被打败的，定会让自己更坚强。今后，她要一个人，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上；她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臣服在她脚下！
    柳如霜，你等着吧。看我怎么搞垮你。柳如冰心里痛下誓言。
    “阿嚏——”
    柳如霜刚用了午膳，这会正跟赫连耀躺床上使性子呢，一个打喷嚏打了出来。
    赫连耀耐心地摸摸她额头，又上前来，拿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试了试温度，疑惑道：“不是发热了？看你这喷嚏打的，实在骇人。”
    柳如霜笑着捶他一下，说：“去你的，谁打喷嚏不是这个声响。快收拾收拾去书房！你这个无能的王爷。”
    赫连耀好笑地挑了挑眉，“本王无能？你倒是说说，本王哪里无能？嗯?”
    柳如霜打了个呵欠，“你再不去看些经书，换换脑子，早晚要成一个只知风花雪月，不懂家国政事的废物一个。”
    见她犯困，赫连耀好心没再打趣她，只淡淡说到：“那好吧，听王妃的就是了。”说着便抱了自己的小枕头和毛毯，悠悠走了出去。
    柳如霜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不知是怎么了，老是觉得头晕乏力，莫不是晌午日头太足，晒的人疲了？这莫名其妙的喷嚏，许又是她哪个冤家背后讲她坏话了。
    把身下的锦被铺好，正欲躺下，只见赫连耀嬉皮笑脸地又凑过来：“只是，没有本王陪伴，不知王妃入睡可能安稳？”
    柳如霜笑起来，眼里水光荡漾，她勾了勾手，赫连耀凑上前。
    “你，去书房；我，睡我的。”
    赫连耀吃了个瘪，恨恨地走出门去。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柳如霜心里一阵乐意。
    快活的感觉过后，却涌上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许是心疼，许是祈盼。她现在只希望，不论世事如何变迁，赫连耀都能如从前一般，是只不怒自威的林中之王。不动则罢，一旦醒来，天地都为之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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