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一层白雪，覆盖在广阔无垠的土地上，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圣衣。这纯净洁白的外表之下，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柳如霜不得而知。
    赫连耀去了何处？
    莫不是被雪掩盖了？
    大雪过后，地上一片圣洁的美丽。新雪覆盖这片多灾多难土地的粗鄙不堪的表皮，给它带来一张虚假的面相。不管是赫连耀还是韩子昀，所有的所有，似乎都被大雪覆灭了，全然无踪无影。
    因赫连耀是军中将帅，且还是晋国一国太子，若是他走失的消息不胫而走，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这对赫连耀、对晋军都会是莫大的危害。
    柳如霜自然知晓这些，因此也只叫方策他们传令说只是找一找阿拉吉瓦而已。
    毕竟阿拉吉瓦是西北人，且是晋军驻扎西北的将领，本身对西北熟知不说，正巧这场突然降下的大雪可用来做他走失不见的解释。如此一来，借找阿拉吉瓦将军之口，顺着一并寻赫连耀，如此也能不让人起疑心。
    晋军全军近万人，自然是不好全军出动，以免太过招摇，生的诸多问题。方策接了柳如霜的命令，同胡彪简单叙说一番，当即便下了决定，派出骑兵队的半数，再与晋军几个小兵，加上方策与胡彪两人，共同组成一支小队伍，兵分三路，沿着庆安门南北、西部进行搜寻。
    最重要一点便是不能叫东蛮察觉到异样，因此柳如霜便待在营地，不再与方策他们一起。
    马蹄声已经远去，柳如霜站立在帐子门前，脑中翻滚着种种不明的情绪。
    她生气，埋怨，也难过。赫连耀如此不见，欠她一个解释。欠晋军一个解释。
    他到底是怎么意思？跟自己一夜温存，第二天却不见踪影？甚至连晋军上下也抛弃了？
    难道只因为晋军上下作战不力，亦或者是百姓之中流传关于他的散漫谣言，他心里承受不了这些压力，已经放弃了？
    脑中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她应接不暇，思绪混乱。
    脑袋昏昏沉沉，竟让她有些站不稳。好不容易扶着一旁的架子，柳如霜才微微站直了身子。胸口传来一阵疼痛，却说不清到底是胸口疼，还是心里痛。
    方策与胡彪各自带几个兵，围着山丘逛了几圈。只是，白雪茫茫，哪里去寻一个小小的人呢？
    此时的赫连耀与阿拉吉瓦，已经远远出了西北郡，在西北与西南的交接路上飞奔前行。
    两人紧急赶了一整夜，夜里蓬勃的水汽并没有因干燥的气候而逐渐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重。连阿拉吉瓦都感到惊奇，西北几乎是不曾下霜下雾，更不要提雨天雪天。
    可这一夜的天空，却四处弥漫着湿润的潮气，带着丝丝凉意，渗透进人的衣领里。
    两人快马加鞭走到后半夜，起初纷纷扬扬的小片雪花早已变成了大片飘洒，一片片，从天而降，不间断地，生生不息。
    雪纷纷扬扬下了整个后半夜，仍在坚持不停地继续着。赫连耀与阿拉吉瓦两人，身上早已是白雪一片，亏得有厚毛皮大衣披着，光滑的大衣表面也已经水迹斑斑。
    风雪呼啸而来，不给两人留半点情面。
    阿拉吉瓦本还想着与赫连耀随意聊聊，解解闷儿，却被这满天飘散的大雪堵住了嘴。只好沉闷低头，只顾一路前行。
    柳如霜呆坐在营帐里的暖炉前面，烧得通红的炭火闪着红光，红光一片里，映着她不怎么有朝气的脸。
    柳如霜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了只铁铲，时不时地给暖炉加一块碳。
    没有人烟气息的地方，哪怕是火烧得再旺，也还是一片冷寂。
    小声叹口气，柳如霜觉得胸口郁结，浑浊的气息堵住一切能呼吸的地方，让她喘不过气。她伸出手来，靠近暖炉的身体一侧已经被烤得发烫，另一侧却还是冰凉没有温度。手重重地抚上心口，一下下揉着。
    似乎自己心口间越来越不好受了。
    柳如霜有些疲惫地想着，昨夜一夜风流留下的痕迹还在，脖颈间红艳的吻痕，狠狠地证明着赫连耀留下的痕迹。
    只是如今，始作俑者却不在。
    庆安门附近，土地开阔，视野之处全几乎全被白色覆盖，全然看不清东西。此时连冬猎的山中人都不曾出来，何况还是来找人呢？
    方策倒是还能稳住，胡彪这个急性子可是受不了了。急急找了一番，连着在雪地里转悠三四回，加上天气也凉，人也怕冷，没多大一阵子便大声喝道：“他娘的，这么冷的天，上哪去找人？！这吉瓦将军也不是小孩了，还怕丢了不成？？”
    手下士兵大气不敢出，只管闷头到处找。雪天里，喊人的声音都被掩埋地无声无息，到哪去找？
    方策跨在马上，雪天路滑，身下的马突然一个不稳，马蹄在冰路上滑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把方策给甩下来。
    方策忙跳下来给受惊的马儿顺顺毛，拍拍它的身子。一边拍着，一边在想着这二人不见的事儿。
    这件事儿，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来，赫连耀与阿拉吉瓦是去找援兵，毕竟两人都是军中重将，逃跑这一说不会成立。何况，晋军与东蛮已经面上议和，这段时日里，东蛮不会轻举妄动，对晋军再做出什么来。
    这第二……方策有些犹豫了。
    太子殿下虽然忠肝义胆，但近来也是被些流言蜚语重伤不轻。人言可畏，这流言猛如虎，诋毁的言语往往比任何实质性的攻击都要更加直击人心。
    或许他们……真是逃了呢？
    远离这是非之地，落得个清净。
    不不不。
    很快方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即便赫连耀是如此，那阿拉吉瓦又是为何？阿拉吉瓦作为西北晋军的首领，劳苦功高，有什么理由这个时候离开呢？
    想了一通，方策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现下，营里少了两员重要人物，这消息若是传到营里，还不知那些血浴战场的士兵们该作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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