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带兵打仗可不是一时的豪言壮语便能支撑得住的。鼓励性的言语只能是糖衣炮弹，起不了实质的作用。真正能得以依靠的，还是得真枪实弹。
    柳如霜说完便安静了一阵，似乎在给方策留些思考的时间。
    方策看着地面地毯的斑驳纹饰，有些进退两难。
    无言良久，柳如霜忍不住要问他“方将军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的时候，方策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道：“此事……怕不能如此轻率决定。”
    柳如霜一通说完，自己也在思考这样做到底合不合时宜，需要承担的风险和后果又会是什么。
    若真如此出尔反尔，东蛮必然会觉面子上过不去，万一恼羞成怒，以此为借口，大举用兵，这对晋军来说，将会是比与东蛮正面作战还要损失严重的一战。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若真是就此与东蛮和解，以东蛮国君贪得无厌的性子，必然不会止步于这区区西北。即便是把西北三省全部割给他，怕只会是助长他的贪婪，不会有半点效用。
    两人心里都有各自的考量，各自在心里权衡利弊。
    良久，方策开口道：“我认为，现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太子殿下与吉瓦将军为好。”
    不等他继续，柳如霜便急急打断他：“我明白这些。可他二人并未留下半点音讯，我们何处去寻？”
    方策似乎是早早料到柳如霜会如此问，几乎是接话般继续到：“太子殿下此番离开，无外乎是逃走或者去找援兵。太子殿下在临阳京城也该有些手下吧，现速速通知他们，说太子殿下不见，让他们扩大些搜寻范围，也比晋军在这里畏手畏脚一样强得多啊。”
    柳如霜自动过滤了方策话里的有关赫连耀不好的字眼，直截了当问：“现在通知？怕会来不及吧？况且……太子的亲兵，可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怕也不会听我们的。”
    方策道：“太子妃与殿下同心同德，想必他们也是明了的。我曾经听闻一个很是叫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似乎是叫……墨什么……阁？不知太子妃可有听说？这个组织，”方策笑笑，“很多人都说是太子殿下一手组织起来的。”
    柳如霜倒吸一口凉气，这墨阁渊，算得上是赫连耀坐上太子之位前的全部心血，若不是柳如风曾经提及，自己这辈子怕是也不会有机会知晓。
    自赫连耀来西北指挥作战，这墨阁渊群龙无首，赫连耀便叫肖温来替他打理着。如今到西北从秋末到大雪，也已是三个多月之久，肖温也该在阁里树了威信了。何况肖温本就是朝中御林军领袖，自然比墨阁渊里其他以小混混起家的强一些，威信也自然而然地有。
    若是叫肖温来办这事儿……
    柳如霜有些犹豫。
    方策看出她的犹豫不决，拍板道：“现下即刻出兵，对晋军大有弊处。还是先快马传书，把这消息告诉临阳的心腹，若能得到有效答复自然是好，即便是久久没有回音，那好歹也是通知过了。”
    柳如霜垂眸，歪着头想了想。
    也好，先传书给肖温他们，他们心里也能有个底数。可能的话，还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柳如霜点点头，说：“如此，就先按方将军的来做吧。这书信我来执笔，在驿站加个急，这几天快些送回去吧。”
    方策接到命令，半身跪在地上，道：“是！”
    如今太子殿下不在，太子妃柳如霜在一定程度上便替代了他的作用。君为臣纲，在任何时候都是需要遵守的。
    天色越来越晚，白日的积雪并没有融化多少，太阳一落了山，便觉得温度更低了。
    帐子里，烧得火红的木炭映照着女子坚毅的脸庞。
    暖炉边上，柳如霜在奋笔疾书。
    “见信如唔：
    西北一战，已经经历三月之余。此时冰天雪地，却又逢连夜雨。太子殿下与营里将军不告而别，连我也没有告知……
    望肖兄能四处寻一寻，但切勿传到旁人耳朵。……”
    柳如霜亲笔。
    把毛笔放下，柳如霜长叹一口气。
    现下，先搞清状况才是。自己如此草率决定，实在是欠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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