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有些凝重。
    韩子昀收了笑，认真地打量柳如霜：“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老郎中？”
    柳如霜想了想道：“我最近拜读了老郎中撰写的一些医术书，觉得他的思想十分独到。这样一个有个性的人，怎么会突然暴毙？所以一时不解，就来请教你了。”
    柳如霜觉得还是不能告诉韩子昀实话，万一被当成异类怎么办？
    韩子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他不是暴毙，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什么？！”柳如霜十分震惊。
    “是这样。”韩子昀觉得柳如霜难得有机会与她亲密攀谈，决定给她托个底，“那年我十二岁，在外替父王出巡。那时候朝中党羽纷争厉害，那些视我为眼中钉的，变找人来暗杀我。那天只有我和老郎中在外，敌我悬殊，我和老郎中且战且退，慌不择路。老郎中带着我跑了一天一夜，最后来到一个山崖上。
    “那天正好是满月，月光非常透彻。我们被逼到绝路，奋勇杀敌，只剩下最后一个刺客的时候，我们实在筋疲力尽了。我就看到老郎中悲壮地看着我，对我说‘天涯明月共此时，徒儿，为师就此别过。’然后那刺客挥剑刺向我，老郎中一把推开我，揪着刺客一同跳向山崖……从此再无音讯。”
    柳如霜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十分接近，但却假装不经意道：“那你没有尝试找过他吗？”
    “我找了！前前后后！三个多月！那山都被我翻遍了！”韩子昀突然情绪失控地大喊，“可是我再也没有看见师傅！连尸骨都没有！那个刺客也无影无踪！就好像，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沮丧地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柳如霜试探地问道：“也许他没死，只是带着刺客远走他乡？”
    韩子昀摇摇头：“不会，他对于危机一向十分敏感，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那样的不舍、悲伤和决绝，那是一种对生的绝望。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没死，这么多年过去，他为什么不肯回来找我？”
    这也是柳如霜的疑问。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能说出来，只能同情地看向韩子昀。
    韩子昀自嘲地笑笑：“也许是他真的厌倦了这里吧，他常常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很多人都说他是个疯子。可我觉得他是个好师傅，他对我的一向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到了后来，他可能真的厌烦了……常常一个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谁叫都不搭理……”
    “一个人关在房间？”柳如霜心中一动，“那他在干什么？”
    “没人知道，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而且他脾气不好，连父王都敢招惹他。”韩子昀摇摇头，叹息道。
    柳如霜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得到所有想知道的消息，便起身告辞。韩子昀期待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再来？我随时欢迎你。”
    柳如霜噎了一下，含糊道：“看……情况吧。”
    她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韩子昀的寝殿。
    柳如霜回到老郎中的房间，重新审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一个人的房间、满月的夜晚、跳崖失踪……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老郎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究竟是为了研究什么？
    他把韩子昀带到一个山崖，是慌乱之中的随机选择，还是有他的目的性？
    他在跳崖前对韩子昀说的话，究竟是在暗示什么？
    天涯明月共此时……
    柳如霜目光一转，落到那个之前动过的书架，突然想起那本十分现代的图书，那张奇怪的画里，不也正写着这句诗吗？
    天涯、明月、此时。
    现在基本上能确定的是，老郎中必然是跳崖后穿越回去的。但问题是，老郎中怎么肯定那山崖跳下去就可以穿越回去？他又在房间里研究什么东西可以帮助他发现这个山崖？跳崖的时间一定是明月吗？
    她又把那本书翻出来，认认真真地反复读了几遍，在书的最后一页，是另一副画，画着一个石箱子,箱子上有一轮圆月，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真相似乎近在眼前，却又怎么都不能让人琢磨透。柳如霜心烦意燥，随手把推送书丢到一边，却听到“砰”的一声，那书碰到架子旁的一盏油灯，把书反弹一下落在地上。
    柳如霜无语地走过去捡起书：“什么破油灯怎么结实……”
    等等，结实的油灯？
    柳如霜心中警铃大作，她刷得一下转到油灯旁边，左瞧瞧又看看。这个油灯似乎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空有一个灯座，里面有一点蜡，但积了灰，看样子像是从来没有使用过。柳如霜试着转了转它。
    “卡塔”一声，柳如霜惊得往后退一步，她看见那书架徐徐转了九十度，就像一扇自动门，突然转向了一边。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灰暗的小屋。
    居然是密室？！
    柳如霜惊讶地踏了进去。密室青石斑斑，空空如也，只有墙角有一个石箱子，箱子是上有一个简易的天文望远镜。
    柳如霜拿起天文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老郎中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那个望远镜是由纸筒和镜片简单制作出来的，应该是用来研究天象的。
    她放下望远镜，又看到那个箱子，觉得有些眼熟。她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这不就是那本书里最后画的那个箱子吗？她激动地放下了望远镜，俯下身子端详着箱子。
    很显然，这个箱子和那本书一样的古老，箱子上已经隐隐有了一些裂纹，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柳如霜环顾四周，确定周围再也没有什么有值得观察的东西了，便把目光锁定在了石箱子上。
    看来，真相，就藏在这个箱子里了。
    柳如霜思索着，慢慢将手摸向了那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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