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说的十分干脆，看向赫连曜的眼神充满坚决与执著，倒是让赫连曜愣了愣。
    “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问道。
    “留在皇宫有什么意思？一辈子在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争的，不过是帝王施舍的三千分之一的宠爱。”柳如霜决然道。
    赫连曜急忙说：“后宫除了你，从此不会有其他任何人。”
    “那我也不稀罕。”柳如霜摇摇头，“我向往自由，不喜被约束，如果就此被限制在自己宫殿的一亩三分地，不如麻绳一根，吊死东南枝，也比在后宫人不人鬼不鬼的强。”
    赫连曜懊恼地摸摸下巴：“真的没有办法把你留在宫中吗？”
    “没有，”柳如霜干脆地回拒，“拒绝做爱情的俘虏，我只想把握幸福的主动权。”
    “这样啊……”赫连曜拖长了音，若有所思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强留在皇宫，那我也无可奈何……”
    柳如霜看着他微微一笑。
    “……只能不做皇帝，陪你浪迹天涯喽。”
    柳如霜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扶额，又用指尖点点赫连曜的额头，皱眉道：“你烧糊涂了？”
    赫连曜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认真道：“我说过此生一定与你相随永聚，既然你不想被束缚在皇宫，那我自然只能陪你江湖游荡。什么皇权天下，什么九五之尊，哪有你的一根头发重要？”
    柳如霜呵呵一笑，明显不信他的说辞：“你好不容易才得以坐稳江山，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得朝臣拥戴。朝中琐事千丝万缕，怎可随随便便说退位就退位？当皇帝如儿戏呢？”
    赫连曜十分坦然道：“曾经我以为得到皇位就是我人生的全部，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如霜，从你不辞而别的那一刻起，我便发誓，此生若能得以与你白发偕老，哪怕要我牺牲一个皇位去成全这段来之不易的幸福，我也是甘之如饴的。”
    他说得很专注，柳如霜差一点都信了他的说辞。但是转念一想，就算他能答应，朝臣又怎么肯？如今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朝中也是暗潮汹涌，赫连曜肯定只是嘴上说说。男人的心中么，美人再得心意，终究是比不过江山社稷的。
    她沉默于此，不置可否。
    赫连曜见状，意味深长道：“我的心意，你终有一天会知道。”
    赫连曜说不当皇帝，柳如霜只当他逗自己一笑，不料他当机立断，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就在朝中宣布了自己退位的打算。
    这一下如一石掀起千层浪，朝臣们大早上的上早朝，晕乎乎的还没睡醒，揉揉眼睛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乍然听说头儿不干了，又难以置信地揉起了耳朵。
    “皇上！”丞相大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跳出来反对，“皇上乃一国之君，心系天下子民，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皇上要以国事为重啊！”
    “皇上！”兵部尚书也赶紧出列，神情恳切道，“皇上，东蛮向来与咱们不对付，如今两国关系紧张，一不小心就会发动战事，若是他们在皇上退位之时趁虚而入，那臣民会群龙无首，苦不堪言啊！”
    “皇上！”礼部尚书也不甘示弱，老头两眼泪汪汪，年过花甲的他颤颤巍巍，干脆直接扑倒在御前，声泪俱下，“皇上，您登基多年来，后位空悬，妃嫔屈指可数，又没有子嗣绵延万代，您这般退位，可要把皇位托付与谁？若是皇位没有可靠的人统领全局，只怕异族虎视眈眈，摩拳擦掌，到时候内政纷乱不安，外地蚕食国土，老臣万死难辞其咎！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皇上！三思而后行呐！”
    大臣们纷纷向前，都开始绞尽脑汁说服赫连曜放弃这个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荒唐至极的念头。
    “够了！”赫连曜被吵的头疼，大声一喝，朝臣们闭了嘴面面相觑，“此事朕心意已决，自然，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朕会立下储君即位，尔等无需再争议，就此，退朝！”
    “皇上！”老丞相不死心地喊了一句。
    赫连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若再有反对者，当即斩首示众！”
    赫连曜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当即闭了嘴，只有一些御史言官不服气地小声咕哝几句，但是被同伴拉拉袖子，也就不敢作声了。
    柳如霜听闻消息后，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马不停蹄地冲进皇宫，急吼吼地找到赫连曜：“你疯啦？说退位就退位，你让天下子民怎么看你？”还当做皇帝是吃米饭那么简单呢？”
    赫连曜瞥了她一眼，幽幽道：“这年头，吃米饭很简单，吃软饭可不简单……”
    柳如霜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赫连曜！”她忍无可忍地指着他，“我从前觉得你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样，至少在责任心方面，你还是个挺有作为的君主，如今只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了！随便想退位就退位，说明你一点都不珍惜来之不易的权力！这么重要的位置都能弃如敝履，那你心里，还能有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你啊！”赫连曜霍然起身，走过去一把环住柳如霜，“我说过，江山可得也可弃，可是你不一样。我很清楚，如果失去你，那我这一生，也不会再遇见可以相濡以沫的爱人。孰重孰轻，难道我会不清楚？”
    “可是你是皇帝！”柳如霜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嘴里却还不死心地反驳道，“身为皇帝，本来就应该以江山为重啊！”
    “我不想以江山为重，所以我选择放弃，有什么问题吗？”
    “你！”柳如霜被气得找不到词来形容内心的苦闷，“简直不可理喻！”
    “对，”赫连曜看着她，眼神专注得可怕，“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赫连曜就成了一个不可理喻，自私自利的小人。所以，心系万民的柳如霜小姐，你愿意以身侍君，来打消君主这个念头吗？”
    柳如霜气苦，怔在那里，一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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