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陈姓大臣道：“陛下有所不知，此前西北边境便有些疫病爆发的苗头，只是当地医者只道是普通的病症，并未引起太多注意，西北驻守大臣也未向陛下禀奏。如今这疫病大规模散发出去，实在是始料未及。耽误了最佳诊治时间，西北几个大城已经病死了不少百姓了。”
    话毕，余下两个老臣也纷纷应和。
    达旦听完，眉心更蹙，拧着脸，阴沉道：“错过了最佳时间？怎么，这罪责，是该怪了医师，还是怪驻守大臣？论起来，这再如何也是个玩忽职守的罪责！”
    皇上一发话，做臣子的自然不敢反驳。只是当下看来，即便是追究了当事人的罪责，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查明了疫病爆发的病源，对症下药才是正道。
    西北地处边缘地带，周边三个内陆邻国，人口混杂。原先达旦并未重视大西北的开发，任由外来人员租借了西北的土地，结果却损失了不少钱财。有谋士说明，西北是块肥美之地，尽管气候条件不尽人意，但土地广阔，人烟稀少，地下必然藏着丰富的资源。若皇室加以开发利用，必定能得一笔可观财富。
    众臣觉着有理，达旦这才下了命令，派了自己的两个皇子去西北，组织农作物种植和生产。并加大了对西北边境的开发，设置了驻守大臣随时上报西北生产生活情况。
    本以为西北这块宝地能一直如此下去，却不想今秋被一场旱情打乱了步子。西北天气本就干旱缺水，本指望着今夏能多些降水，县衙也备好了储水物资，就等一场甘霖从天而降。奈何今年老天不赏脸，愣是没下一滴雨。西北本就旱，如今一来更是旱情严重。土地龟裂，植物荒芜，开裂的地面碎成一块一块。好好的地产不出粮食来，可就是苦了百姓。百姓缺衣少粮，只得自寻出路。
    饮食杂乱，水源短缺，旱情日益严重，竟生生带来了一场瘟疫。疫病开始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但过了没几日，大批民众开始患上同样的症状，医馆的医师均束手无策。完全没有防备，一场灾难就这么突如其来。
    陈明恺大着胆子，向达旦请示：“陛下，此前并不是惩治罪人的时机。当下，该找出病根，诊治百姓，控制疫情在继续蔓延才是啊！”
    “是啊，陛下——”
    “还望陛下三思啊——”
    达旦拧着浓眉，一时间有些犹豫。疫病最怕传染，可若宫里没有人前去医治，自然会降低了皇室的威信。只是，这些太医署的太医们，要么是家族势力庞大，要么便是庸庸之辈，胆小怕事，如何也不能送去了西北边境去。
    思前想后，一时间竟找不出有效的解决法子。
    柳如霜听到这里，嘴角一边上扬，自嘲般笑了一笑，便往门外走去。
    与自己何干呢？是生是死，尽随天意。
    达旦身侧一直垂眼的小太监赵福儿却猛然盯着柳如霜看了一阵，见达旦还在低眉思量，便凑近了些，低声说道：“陛下，奴才有话，不知陛下可否一听。”
    “有话就说。”达旦不耐烦道。
    “是。”赵福儿欠欠身子，道：“这柳姑娘虽说是外来人，可毕竟也是医术精通，中药义理样样明白。此次控制西北疫情，陛下派她过去，怕是再好不过了。”
    “哦？”这个提议，让达旦恍然一惊。抬眼看着眼前还未走出门去的女子，他突然沉声喊住她：“慢着。”
    门前的一众侍卫停住，柳如霜也住了脚步。
    达旦对上柳如霜的眼，道：“朕思前想后，柳氏女子医术高明，有妙手回春之法，若是派你前去西北治病救人，想必你定能完成任务。”
    话毕，柳如霜笑了。
    完成任务？当我是你的子民啊，还是你的手下？
    柳如霜干脆直接：“陛下此言差矣。虽说我精通医术，可这毕竟是疫病，一般人自然难以控制。且不说我没有前去西北的义务，即便是去了，我对此事来龙去脉一概不知，又该如何找到病源，治病救人呢？”
    那陈明恺有些急了，西北疫情一日更甚一日，一刻也不能耽误，于是便急道：“陛下！不管是何人，但凡能救西北百姓于水火之中的，都是能人！陛下切莫太过爱惜羽翼，反而错失良机啊！”
    达旦沉吟片刻，最终定夺：“也好。西北疫病不可耽搁，明日，就在明日，尔等三人便随着柳氏女子，一同前去西北吧。”
    为首的御林侍卫道：“陛下，这柳姑娘——”
    达旦挥了挥手，“送回她的寝殿，今晚差人给她准备好行囊便是。”
    御林侍卫恭敬答：“是。”
    用了晚饭，柳如霜瘫在床榻边上，脑子在飞速运转。
    自己好不容易在这宫里留下了，如今这疫病爆发，自己还要去救火？早知如此出力，她还来做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这西北去了容易，要回来可就难了。
    柳如霜心里打定了注意，自己万不能跟着几个大臣去西北。
    可……该用什么理由呢？
    细眉微皱，柳如霜捏着榻上的毛毯，皱着眉头考虑。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柳如霜被惊起来，忙坐直了身子，大声问来人：“什么人？怎么深夜乱闯？”
    门口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子音：“柳姑娘，柳姑娘，是我，采薇。”
    采薇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小丫鬟。
    “哦，”柳如霜答了一句，“天也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采薇慢慢走过来，福了福身子，道：“皇后娘娘差我过来，问问柳姑娘明日的保胎药该如何服用。”
    “哦，明日……”柳如霜正欲答话，明日？！
    柳如霜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说：“明日，明日我便不在这宫里了，娘娘若是要服药，还是另请医师来吧。”
    “什么？！”小丫鬟震惊道：“为何要走？”
    柳如霜悠悠道：“这宫里啊，总是有人容不下我。”
    采薇忙道：“姑娘放心，有娘娘在，你就好生在宫里待着便是！”说罢，便急匆匆走出门去，连皇后的旨意都忘了。
    看着她急急跑出的背影，柳如霜唇角微翘。要我去西北？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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