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回过头去，和沈默四目相对。
    他今天看上去和上次不太一样，白大褂稍稍削去了一些精明感，整个人多了丝医者仁心的味道。
    但斯文败类就是斯文败类，苏尧明显看到他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眯起，十分不耐。
    沈默也觉得苏尧和上次不同，上次她来时邋里邋遢的，这一次明显精心打扮过，比前几天在咖啡厅撞见时还要....妖艳。
    “把这个拿去存档，下次病人来的时候再给他做一次心理评估。”交代完就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完全忽视了苏尧。
    “沈大夫.....”苏尧把满心的不爽压下去，声音谄媚得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沈大夫，留步。”
    沈默被她挡住了去路，一言不发地板着脸。
    被人居高临下看得倍感压迫，苏尧纳闷儿这人怎么这么高，她个子不矮，脚上又穿了一双10cm的高跟鞋，可还是被他碾压了。
    仰头看向他，卑微如尘，倒是真在脸上开出一朵花来，苏尧笑得明人，仿佛她从来没有打过对方。
    “沈大夫，能否借一步说话？”指了指他的办公室，求人办事，旁观者还是越少越好。
    “我不记得今天还约了别的病人。”冷冷地回了一句，沈默一动不动。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不必。”大步往里走去，根本不想搭理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追了进去，还顺带把门关上了。苏尧倚在门上，笑眯眯看着他，可沈默却感觉她是在挑衅。
    要想出去，除非我死。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保安？”苏尧回头看看，有些吃惊，“还有保安？”
    “本来没有，不过拜苏小姐所赐，医护人员觉得只依靠写字楼的保安不太安全，所以诊所又雇了几个。”
    苏尧嘴角抽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过她行动流畅，一点儿没有耽搁。
    几步走到男人办公桌前，赶在他按下按铃之前把红酒递了过去。
    “我真的是来赔罪的，沈大夫大人不计有小人过，那天是我不对，不该动手，不过你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就原谅我吧，好不好？”眨了眨眼睛，她的皮囊虽然不像姜靥那般颠倒众生，但也说得过去，一般遇见男客户都要防着点儿被人占便宜，想来沈默除非取向有问题，不然不会不为所动的。
    看了眼那两瓶酒，沈默皮笑肉不笑，“对不起，我喜欢喝茶。”
    靠，比她想象得还要装逼。
    “没什么事儿的话.....”
    “有事儿有事儿。”苏尧赶紧拦住他，继续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沈大夫的喜好，是我不够细心，我应该提前问下许诺。”
    “不过因为上次的事情我觉得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所以就没问。”
    沈默自顾自整理着文件道，“没关系，问了也不一定知道，我和许诺不算太熟，她不清楚我的习惯。”
    又被泼了盆冷水，他这是要和她们姐妹划清界限么？
    “那不如这样，我请沈大夫去喝茶，我刚好也认识几间茶室，就是不知道沈大夫看不看得上....”
    “我下午还有事，苏小姐如果只是道歉的话，那么就不送了。”
    超级不给面子，苏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搞的人，差点儿就要暴走了。
    可是想想前车之鉴，她还是忍住了。
    “沈大夫，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想求你。”走到他身边，苏尧一脸诚恳，但沈默却心存警惕。
    “我有个客户，就是上次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郑女士，她其实.....”想说人家不是要老牛吃嫩草，不过怕他面子受伤，苏尧还是换了个方式，“她找你是因为她女儿病了，我不知道她那天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你了，如果有的话，我代她跟你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不能帮她女儿看看病？”
    沈默将手里的笔插进口袋，嘴角上扬，忽然就笑了一下。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到让苏尧有一瞬间的慌神儿，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下。
    “苏小姐果然是生意人，如果不是你的客户有求于我，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跟我道歉吧？”直到此刻，苏尧才发现沈默的笑容有些讽刺的意味。
    做了个深呼吸，苏尧决定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
    “是的。”
    沈默又是一笑，比讽刺多了几分不屑。
    “如果说是打人这个行为的话，我那天确实有些过分，但如果说是针对你，我倒是毫无愧意。”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意料，他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苏尧于是在对沈默的评价后面又加了一条，除了装逼，这人还很贱。
    “你明明知道我当时失恋了，谈了十年的男朋友劈腿，可是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冷漠得像是一把冰凉的手术刀，沈大夫，我不知道你对别的病患是否也一样，还是说你就是单纯讨厌我，总之你那天的态度让我觉得.....”
    “我不配做个大夫？”
    “不，是我失恋，却不配哭。”
    沈默一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苏尧发现和这个男人交手，兵法谋略都得用上，不禁担心起他的女朋友日子过得有多累。
    “也许在沈大夫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小题大做吧，不如你见过的那些更严重的病患值得被救助，或者说即便很快治好了也不会带给你什么成就感，我们就应该自愈，既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也不该耽误你其他病人的时间。”
    “可是病人就是病人，虽然病情有严不严重之分，但对待病人，应该一视同仁吧？”
    沈默双手交叠，态度比之前认真了许多，“我并没有那么想，如果我那天的态度让苏小姐不舒服了，我深感抱歉，只不过....”
    想说自己对病患确实是一视同仁，只是由于一些别的原因过于理智了，才会让她误会，但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苏尧再次凑到他跟前，笑得花枝乱颤，“既然沈大夫这么说了，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可是你总要帮帮我吧，那个客户，对我真的真的很重要。”
    沈默抽回被她握着的手，嫌弃地抽出一张纸擦了几下，“叫她打电话到前台，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