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般想要女儿，不如我们生一个？”他微微笑，昙花般的容颜，一笑邪气生魅。
    柳云裳微微一怔，旋即抬手抵着他的胸口：“洛玉堂，你别闹。”
    她见过十月怀胎的女子，那般大腹便便，委实不便。
    寻找织魂灯道路险阻，岂能轻易怀胎？
    他将她圈在臂间：“本座看起来，很像是在闹么？”
    柳云裳微微抿了抿唇：“若是有话，便直说。”
    摆明了，是带着火气的。
    她不是泥人，岂会察觉不到他的不悦？
    “离那个男人远些。”
    “楚梦寻？”
    “还是离所有男人都远些好了。”
    “包括你么？”
    “柳云裳，分明是你在跟本座闹！”
    “好。”
    原本便也不近，他让离远些，那便再远些好了。
    让她同别的男子如同他一般的相处，她是万万做不来的。
    她答应的干脆，他不由低低一笑，便不说话了。
    这样的沉默，委实不太像平日里的狐狸。
    柳云裳因使用《医诀》，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他怀里。
    那一刻，她只觉心底无比的宁静，一如窗外的夜色。
    “柳云裳。”
    他唤她，语气前所未有。
    柳云裳一顿：“嗯？”
    他微微垂睫，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得到了，本座便不想再失去。”
    柳云裳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可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却深有同感。
    她认真道：“我也是。”
    洛玉堂眼睫微敛，笑意溢满，轻轻吻她。
    一无所有便无所畏惧，可现在，他心存敬畏。
    ＊
    翌日，天还未亮，柳云裳便醒了过来。
    自洛玉堂出现后，她总是比以往睡的久些。
    柳云裳微微抬头，却看到已变作小孩子模样的洛玉堂正趴在她胸口，睡的正香。
    柳云裳嘴角微抽，什么时候自己又当爹又当娘了？
    将他小心翼翼的挪到床榻里，柳云裳悄悄的下了床榻。
    “柳云裳，你干什么去……”
    睡得晕乎乎的小狐狐含含糊糊，稚声稚气的开口。
    柳云裳披上外袍道：“修炼。”
    他微微的晃了晃狐尾道：“人类真麻烦……本座陪你好了……”
    看他困的迷迷糊糊的模样，柳云裳不由将被子拉过来将他裹住：“很快回来，睡吧。”
    他狐耳翘了翘：“亲一下。”
    柳云裳微微俯身，却被他一把抱住脖子，在唇上用力的香了一口，这才笑道：“愉快的去修炼吧。”
    柳云裳唇角微微抿起，这才转身，身形一掠，直接自窗子掠了出去。
    天色微微亮堂了些，月亮偏西，浅浅的挂在墨青色的天空。
    柳云裳掠上房顶，却见她并不是最早的，远处已有炉火渺渺，已有人开始炼药了。
    人的天赋是有限的，人这一生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能够在各种领域独树一帜，基本妄想，是以在这个大陆，有人专一练武，有人苦心钻研丹药，各种职业，百花齐放。
    柳云裳在屋顶盘坐下来，她每日都会吸纳白昼交替时的灵气，此时的灵气固然比寻常时的灵气要浓郁，可白昼交替的那一刹那，柳云裳总觉隐约的能触摸到道蕴。
    那种玄异的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可却让人受用无穷，久而久之，便也养成了习惯。
    柳云裳轻轻的吞吐吸纳，蛋灵也肃穆的在她面前旋转，那一瞬，柳云裳自己都未发现，在她周身，似有道纹在变幻。
    然那异象却不过是一瞬，很快的便消失不见。
    沉寂在修炼中，柳云裳再睁开眼睛时，远空红日已然跳出地平面，柳云裳收了蛋灵，旋即站起身。
    周围的温度，因初升的红日，一点点的变暖，柳云裳刚要转身，可下一瞬，身子便僵硬住了。
    不远处，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而那张脸，恐怕变成灰，柳云裳也会认得。
    身子一阵阵的紧绷，可柳云裳终究还是克制了想要逃离的冲动，她目光清淡的，向柳俊之看去。
    柳俊之站在不远处，看到柳云裳看了过来，他微微的笑：“真是刻苦啊。”
    柳云裳眼底眸光微凝，却未开口接他的话。
    柳俊之抵达中荒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已经被他告知柳族了吧？
    大长老们知道了吗？
    沉晔知道了吗？
    柳锦瑟……是不是也知道了？
    若是他们知道她还活着，又会怎样做呢？
    柳云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微微的颤抖，内心的黑暗无限的扩大，那一瞬，她整个人，都好像氤氲在黑暗里，一张脸，也冰寒的没有温度。
    “怎么样，想通了吗？”柳俊之看着眼前的人，她虽变幻了一张脸，可柳云裳的性子，实在叫人印象深刻，无怪他此前对洛柳澈，总会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叫似曾相识。
    晨风吹来，夹杂着楚城特有的火热。
    柳云裳立在屋顶，纤瘦的身子，却笔直不弯。
    她漠然的看着柳俊之，声音似冰雪：“或许，柳云裳真的死了。”
    这句话，使得柳俊之微微凝眉：“用死亡来逃避过去的现实，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柳云裳淡淡道：“死了便是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另一个完整的人罢了。”
    现在的她，是完整的，有血有肉，她再不是一个躲在暗处的影子，她拥有着柳锦瑟曾经拥有的一切，她不是影子，不是为她而活的工具，她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她再也不要回到过去，再也没有人，能将她拥有的一切夺走。
    “我不会再逃避。”
    风将她的发和衣袂卷起，她的声音清洌洌的，宛如泉水入渊，却清晰的送达到柳俊之的耳边。
    柳俊之面色微微的一变，睁大着眼睛，将她看着。
    “终有一日，我会站在柳锦瑟的对面，将她击败！”
    她的声音氤氲着晨曦的露水，平静，坚定，可不知为什么，那样的声音，却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柳俊之面上的笑微微的消失了。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柳云裳真的变了。
    当年那个冰冷的，为了柳锦瑟活着而活着的小姑娘，突然的便变得鲜活。
    是什么，改变了她？
    又是什么，杀死了当年的那个柳云裳？
    又是什么，给了她如此大的勇气，竟敢说出打败柳锦瑟的话语？
    柳俊之看着她，表情微微的有些僵硬，他冷冷的开口：“不，云裳，你永远不是锦瑟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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