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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林信站在门外,听见他们商议此事,轻叹一声,眼中酸涩。
他以手中竹杖敲了敲殿门,朗声道:“都别胡思乱想了,这一国人,连带着满后宫的嫔妃,我都保了。”
百来个朝臣,年轻的太过气盛,年老的连起身都需要人搀扶,此后一路陪着林信,毫无怨言。从越国到敌国的宫殿里,再从敌国到枕水村里,成为枕水村中最早的住户。
此时魔宫当中,烛火明灭。
林信试探着问那位鹤小公子:“你是……其中一个朝臣?”
那位鹤小公子说,在越国的时候就认得他,所以他这么问。
鹤小公子在他面前跪下,再唤了一声:“殿下。”
林信连忙扶起他,他便顺势握住林信的手:“我是鹤亭,我兄长是鹤堂。从前我兄长为了积攒修行的功德,在越国后宫里做郎君。后来越国亡国,我去接兄长回家,在宫墙上,看见过殿下。”
他低头,轻声道:“殿下还给我喂过饭呢。”
林信被他吓了一跳:“啥?”
鹤亭继续道:“我那时候还不会化人形,殿下拿着果子喂我吃。”
坐在一边的顾渊面色微冷,林信拍拍他的手,纠正道:“就是喂鸟,不要说得那么奇怪。”
鹤亭道:“总之殿下去哪里,我都是跟着的。不过后来殿下就不见了,我还找了殿下好久。原来那时,枕水村里有雷劫的痕迹,殿下是真的飞升成仙了。”
林信算算时辰,朝他抱了抱拳:“不论如何,今日还是多谢你啦,我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多留了。”
可算是要走了,顾渊迅速起身,挽起林信的手。
鹤亭也拉住林信的衣袖:“我也想和仙君一起。”
林信有些为难:“我是偷偷混进来的,而且……你不是宿欢的郎君吗?我怎么能带你出去?”
“我不是宿欢的郎君。”他连忙道,“我兄长是她的郎君,我只是随兄长一起住在这里。我想跟着仙君。”
“现在不大方便,我和顾仙君还有事情要办,你……”林信从袖中掏出一张传音符,“真的有事情的话,就用这张符。”
“好。”鹤亭小心翼翼地将符纸收在怀里,抬眼看他,“殿下万事小心。”
林信走后,他捂着衣襟,傻笑着在殿中蹦跶:“殿下,殿下……”忽又想起殿下身边的顾渊,他摸摸下巴:“朋友?殿下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他拍了拍掌,笑道:“殿下把他忘了才好。”
鹤亭变作鹤形,振翅飞出殿外。
开心到起飞。
*
从殿中出来,林信与顾渊避开守卫,循着符咒指明的方向走。
顾渊道:“他喜欢你。”
若说前几回这么问林信,都是顾渊试探着逗他玩儿,这回算是笃定的。
“我又不是银票,哪有这么多人喜欢我?”林信拉着他往前走,“旧识罢了。”
石头心对谁都是石头心,还挺公平的。
“他从很早之前就认得你了。”
林信拍拍脑袋:“其实越国里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他随口哄他道:“说不定,你很早之前也认识我了呢?”
沉默地走过一段路,他二人来到一座宫殿外,林信再点燃一张符纸,指尖的火光,比先前的都亮一些。
这说明镜心就在殿中。
林信还没来得及放出神识探一探,殿门忽然开了。
他连忙拉着顾渊,躲到对面的屋顶上。
殿门大开着,殿中有个人,坐在案前,自斟自饮。
正是扶归。
林信躲在屋顶上,无奈道:“他果然把东西带在身上了。圆圆,还是得靠你……”
顾渊没有说话,他转头去看顾渊,顺着顾渊的目光看去。
殿中里间,又转出来一个人。
那人捧着酒壶,蹦蹦跳跳地走到扶归身边,将酒壶放下,笑着道:“尊上,酒烫好了,用人间的法子烫的。”
林信被吓得差点儿摔下屋顶:“我……他有病?”
顾渊握紧拳头,额角青筋都爆出来。
因为那个人,与林信长得一模一样,行事作风也与他一般。
扶归刻意变出这么一个人来,给他端茶送酒,陪他谈天说笑,觊觎或者折辱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顾渊双目赤金,反手一掌,将殿中那人推开,那人变作一个小纸人——应当是林信上回留下的小纸人。
强硬的劲力打了空,轰然一声,竟打断了殿中几人合抱的一根石柱。
他站起身来,林信想要按住他,连忙道:“那个人是假的……我在这里……”
“本君知道。”顾渊的眼睛有一瞬变作漆黑颜色,摸摸他的脑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随后他飞身落地,林信见他模样不对,哪里肯听他的话,也连忙跟着跳了下去。
顾渊反手一推,带起风来。扶归亦是凝聚魔气,翻手接招。
仿佛高手之间打架,都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从前林信与秦苍过招,只是祭出法器,今日他二人过招,手边连法器都没有,也就是凭修行。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林信站在一边,插不进去手,弱弱道:“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打……是真的会死人的。”
盛怒之下,顾渊的招数没有什么章法,强硬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