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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坐在厅中等着,不慌不忙地饮了半盏茶。
蛮娘回话:“仙君,都对。”
“嗯。”
林信起身,抬手招呼捧着鱼缸的侍从:“你来。”
他挽起衣袖,将孔疏变作的那条绿色小鱼捞起来,捉在手中。
一手抓着鱼,一手抱着他的小狸花猫。
族长一惊,忙道:“仙君!仙君!”
仙君抓着小鱼,小狸花猫爱吃鱼,伸着爪子就要去扑。
吓唬孔疏吓唬了一会儿,林信嫌鱼滑溜,握在手里恶心,抬手就把它丢回水里。
他接过蛮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问顾渊道:“他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顾渊道:“你想让他什么时候变回来?”
林信随口道:“那就一万年之后吧。”
那族长扑通一声,就给林信跪下了:“求仙君开恩……”
林信一愣,心下一软,叹了口气。
他最受不了这个。
他最受不了旁的人求他,而且还是为人父母者求他。
林信抹了把脸,走上前,想要把他扶起来,无奈道:“那就一百年好不好?五十年?十年?”
总算是叫人站起来了。
林信别过头,揉了揉眉心:“回去之后严加管教,别让我再看见他,以后远远地看见我,记得绕道走,否则我看见他一次,就揍他一顿。”
族长点头应了,还是做了个深揖:“多谢仙君。”
林信点点头,看向顾渊:“给他也道个歉吧,孔疏冒充的‘公鱼’是他。”
族长微微一愣,你把这个人当做“公鱼”?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认认真真的赔罪,就这么过了一早晨。
送走了一院子的孔雀仙君,林信关上门,也没去管他们送回来的东西,拉着顾渊就去了后院。
他二人在后院廊下坐着,林信撑着头,看着顾渊:“还是要多谢你。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让他们半个族的人都过来给我赔罪的?你把他们全都揍了一顿?”
“没有,其实很简单。”
确实很简单,他只是把他们全族人都变成鱼,时间是一个晚上。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晨,他们就收拾东西,来给林信道歉了。
林信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还生气吗?”
顾渊反问他:“你还生气吗?”
“暂时不生气了。”林信撇撇嘴,“要是哪一天回想起这件事,说不定就又生气了。”
“那让他们明日还来?”
林信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每天都来,谁受得了?”
又过了一会儿,顾渊问他:“这几日,他们教你修行,都教了一些什么?”
林信拣起丢在地上的竹简:“这个,一些理论知识。”
“今日换我教你。”
“嗯……”林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嗯?”
他还以为他今天不用补课了,淦!
顾渊接过竹简,扫了一眼:“你学到哪里了?”
林信问:“你也没学过这东西啊?”
“没学过。”
“那……”
顾渊理所当然:“方才学会了,我想教你。”
林信坐到他身边:“行,你教吧。”
认真研究修仙学术问题。
但是林信不喜欢念书,看两行字就犯困。
果不其然,他才看了两行,就趴在案上,扯了扯顾渊的衣袖:“我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去天山抓兔子,去桃溪镇吃酱鸭也行。”
顾渊放下竹简,认真地看着他:“这些天,他们来教你,你都和他们出去玩?”
“我没有,我不敢。”林信道,“不过如果你教我的话,应该是可以出去玩的吧?”
林信朝他眨眼。
暗示,使劲暗示。
顾渊费力地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你想去哪里?”
这算是答应了。
林信立即有了精神,站起身来,拉起他的手,神采飞扬:“走,哥哥带你去枕水村划船,江南江北浪一圈。”
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东西出门,便听见外边哐当一声巨响。
这时候是蛮娘在前院里,林信还在房里收拾东西,听见动静被她吓了一跳,朗声问道:“姐,怎么了?”
蛮娘没有说话,林信实是被她吓着了,跑出去一看,却见蛮娘呆呆地站在院中。
她那时大约是正准备将孔疏那边送来的赔礼收好,手上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声响。东西散了一地,她看着站在门前的人,久久不能回神。
站在门前那人,衣着简单,神色温和,躬身行礼:“我来寻林仙君。”
这便是那位怀虚灵君。
小奴抱着喊“爹”的人,孔疏口里的叔父。
“我在这里,灵君请等一等。”
林信快步上前,拍拍蛮娘的手臂,要她回神,轻声问道:“怎么了?”
蛮娘抬了抬眼,望着怀虚灵君,死咬着唇,眼中酸涩,滚下两行热泪。
林信见她这副模样,再联想起上回小奴喊怀虚“爹爹”,才反应过来。
蛮娘在人间的那个书生夫君,应当不是书生。
他是仙君下凡历劫。
林信遇见蛮娘时,蛮娘被天雷追着打,那也不是打人妖相恋的雷劫。
那是仙君历劫失败的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