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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信要出门,便问道:“林仙君……要回去了?”
“不是,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游方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外面雨下得大,仙君还是晚些时候再出去吧。”
“不要紧,我是仙君嘛。”
林信站在屋檐下,为了显示自己身体很棒,可以淋雨,便伸出一只手去接雨。结果手心被带有魔气的雨水,灼出一点黑颜色。
他迅速将手握成拳,背到身后,讪讪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临走时,顾渊解下身上外衫,给他披上。又抓起他的手,将他手心里被雨水灼出来的一点痕迹抹掉。
林信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入雨中:“走了。”
*
途中,林信与顾渊闲聊。
“前几日老君跟我说,有的事情,一昧按着往事来做判断,是没有好处的。”林信摸摸下巴,“他说的大概有一点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玄光镜是很有用的。”
顾渊欲言又止:“林信,其实说不准……”
林信接话道:“说不准柴全根本就不是阿嬷的孩子。”
“你知道了。”
“嗯。”林信点点头,“阿嬷的孩子耳边,有一撮黑颜色的毛。柴全……我记不清楚了,还得回去看看。”
“你……”
“你看这个催命符。”林信从袖中拿出一张被他搓得发皱的符咒,“我从阿嬷的窗户旁边拆下来的。”
那是地府的符咒,上边写着的日子,就是地府勾魂的日子。六界中人,都戏称这东西是催命符。
顾渊看了一眼,那上边的日子,是五天之后。
这样一来,顾渊就明白了。
留给吴婆婆的日子不多了。她以□□凡胎,多次穿梭于魔界与人界之间,又被困在魔界多年,魔界阴沉沉的,并不适合凡人生活。
她的身子早已经受不住了,能强撑到现在,也已经是她以凡人之身勉强修习魔界术法的最好结果。
林信不是不缜密不细致的人,他不会想不到,柴全与吴婆婆的孩子之间,或许就只是个巧合。
他只是怕吴婆婆等不及,想在她临死之前,圆了她一个心愿。
她的丈夫大抵是找不见了,只能帮她找她的儿子。
可是只有五日,林信帮她找了许多年了,也未曾找见,就算是有了玄光镜,恐怕也不能在一时之间就找见。
林信手中握着皱巴巴的催命符,他撒这个谎之前,也犹豫了许久。
“先找柴全,请他帮忙让阿嬷高兴一点。我这阵子再找一找,倘若能找到,我再向阿嬷认错;要是找不到,那就不要告诉她了。”
顾渊摸摸他的脑袋,明明这么麻烦,也不知道林信到底为什么要撒这么一个谎,光是为了让别人高兴一点么?麻烦他两头跑,又要找人,又要圆谎。
很快便到了枕水村,今日的枕水村,似是有些不寻常。
村子里来了一些林信从前从未见过的人物。
原是村子里开了学塾,官府派了官员与先生过来。
原本村中老人恪守先祖遗愿,安分度日。又因为村中人不多,孩子不多,所以村中并没有学塾。
倘若要念书,得去河流下游的桃溪镇。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朝廷特意派了人,来他们这个遗老遗少的村子里,开办学塾。
今日正巧是学塾开办的头一日,林信经过仙君祠的时候,看见有个小姑娘,正梗着脖子,与新来的先生争辩。
“不是的,林仙君不是昏君。倘若林仙君是昏君,那林仙君就不会成仙了。”那小姑娘认真地发问,“可是你们吴国,又有哪个皇帝成仙了呢?”
那先生便抱了抱拳,道:“我朝有昭祖皇帝,是天地降生紫衣仙人……”
林信抱着手,站在角落里看着,对顾渊挑了挑眉:“那是他自封的。”
那小姑娘也道:“那是你们自己封的。”
后来之前与林信熟识的那位老人家,赶来把小姑娘给带走了:“阿蓁,不许对先生无礼。”老人家向先生赔笑:“多有得罪,小姑娘不识礼数,失礼了。”
林信笑了笑,见他们散了,也没有再管这件事,转头寻柴全去了。
枕水村的地仙是一位老道长,这位老道长,在昆仑山上时,有一个豺狼徒弟,就是柴全。
老道长一心想要帮徒弟寻到回妖界的路,柴全不愿意耽误他,便独自离开了。
一别十数年,后来在枕水村相见。柴全便留在了老道长身边。
林信在院子里摆出玄光镜,替柴全看了一遍他从前的情形。
原来柴全也是在那回的魔界动乱中失散的,同样流落至昆仑山,与吴婆婆的孩子,却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在他流落人间之前,他的家里人,就已经全部在内乱中死去了。
柴全别开目光,轻叹一声,道:“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真的寻到了呢。”
林信摸摸他的狼脑袋:“没关系的。对不起,我……”
柴全转头看他,认真道:“仙君,我知道的。”
世间没有太多的久别重逢。
能拥有一次,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运气。
柴全道:“我能与师父重逢,就已经是很幸运了,应当珍惜。”
第69章 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