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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见阿依若有此一问,陶臻尚不敢怠慢,忙一正神色道:“在下虽得知眼线一事,但族长却未告知其身份,方才一时失态,还望夫人见谅。”
“夫人?族长?”阿依若目光一凛:“你都嫁予我儿了,怎还不改口?”
阿依若既已亮明身份,便向陶臻摆出长辈的姿态,她露出真实面目,灵动的神色着实与仇君玉有几分相似。她说罢后,双眼仍是紧盯着陶臻不放,陶臻面上一红,只好难为情地低下头,拱手道:“孩儿陶臻,见过娘亲。”
见过礼后,阿依若才将话头引入正题。
“说吧,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阿依若不宜在此久留,陶臻便将外面发生的事对她简述一番,而当提及送消息出古墓这一计划时,阿依若却突然道:
“如此说来,这都是你一人的计划?”
陶臻一愣,随即颔首。
阿依若倏然变了神情,沉声斥道:“胡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你来去自如?这古墓里机关重重,每条墓道都有人看守,你能躲过几处?还妄想将这里的消息送出去,简直痴人说梦。”
面对阿依若毫不留情的训斥,陶臻面色不惊,从容道:“此事凶险,我从未想过全身而退,但阿娘在此处,便可助孩儿一臂之力。”
阿依若听出陶臻的言下之意,哂笑道:“我如何助你?若我能将消息送出去,又何苦在这暗无天日的古墓里留到今日?”
陶臻淡然一笑:“阿娘不是不能,而是不愿,阿娘要保护族人,才故意与什那族断了联系。”
阿依若听后不言,似在等着陶臻说下去。
陶臻继而道:“什那族西迁而来,若想在中原立足,重建基业,必然要对江湖各派了如指掌。故而在这二十二年之中,阿爹未雨绸缪,在江湖帮派中安插无数眼线,而阿娘则奉命潜入血月教中。”
“六年前,四大派联手剿灭血月教,侥幸逃脱的教徒被寇言真暗中救下,藏身在这古墓之中。”
阿依若轻笑一声,对陶臻的推测不置可否,陶臻则不慌不忙地说下去:
“寇言真要为血月教报仇,这势必引得江湖大乱。什那族曾受重创,如今正值休养生息之际,阿娘不愿族人卷入这场武林纷争之中,便故意隐藏行踪,意在预警。但如今,寇言真将血洗三大派的罪名嫁祸到族人头上,号令天下群雄共伐伽兰山,想必阿娘不会坐视不理。”
阿依若当年的顾虑陶臻尚能理解,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胸有成竹,自信能将阿依若说服。然而话毕后,阿依若却依旧保持着冷淡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
“我一介女流,没你说的这般大义,我当年离开族内,不过是容不得尤里都斯那个野杂种而已。”阿依若沉默片刻,冷声道,“努尔洪见异思迁,狼心狗肺,我与他情义已尽,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阿依若冷言冷语,口是心非,让陶臻不由一叹:若她当真抱有如此想法,又何苦将这大好年华葬在这冰冷的古墓里。
世间情爱,终不过爱难舍,恨难尽。
陶臻便又道:“尤里都斯利里通外敌,意图谋反,已被族长废去武功,永囚凌云窟。”
然而这消息却只换来阿依若一声冷哼:“如此还留他一条性命,努尔洪对那女人可真是情真意切。”
“阿娘,前尘往事已作古,又何必执著呢?”陶臻见阿依若心有执念,便低声劝慰,“你与阿爹不合,却是苦了博格达,他日夜思念您,还盼着与您母子相聚啊。”
即便阿依若再铁石心肠,但做了母亲,便是有了软肋。她听闻此话,眼中目光一颤,像有了几分动容,可面上神情依旧冷漠,教人难以猜透。
“你处处为他人着想,怎不多考虑一下自己?”阿依若冷淡地一瞥陶臻,缓缓起身道,“赤火功不同于寻常功法,你如此急于求成,当心走火入魔。”
阿依若说罢便走,身形如一阵青烟,转瞬便消失在黑暗中。陶臻凝眉叹息,心道阿依若与努尔洪皆是这般捉摸不透,难怪仇君玉生来便是一个不服管教,狡黠的鬼灵精。思及此,仇君玉如春光般的灿烂笑容随即在眼前一闪而过,阿依若眼中那汪冷泉若是起了涟漪,想必也同他一般生动。
陶臻牵动起思念之情,心间泛起阵阵暖意,但短短一瞬后,他又将这些杂念抛开,盘膝入定,继续凝神修炼。阿依若的告诫言犹在耳,但他决心已定,便不会回头,玄门之仇铭刻在心,以前武功尽废,深觉报仇无望,如今上苍却赐予他这个机会,即便走火入魔,也在所不惜!
第九十七章
陶臻夜里潜心修炼,白日则养精蓄锐,闭目休神。如今七日已过半,照迷心蛊的效力,此际的他已是神志不清,犹如痴儿,故而在人前,他便要装作痴傻模样,以此瞒天过海。
翌日,任修如常走进墓室,但手中除迷心蛊之外,却还拿着一件以狐毛镶边的大红斗篷。斗篷上镶嵌着几点珠翠,绣着鲜艳娇媚的垂丝海棠,一看便知是女儿家之物。
任修走到陶臻身前,将他扶入怀中,缓缓给他喂下迷心蛊。陶臻任其摆布,靠在对方怀中顺从地咽下迷心蛊,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而任修却低下头,深深地凝望着他,一双金色冷瞳渐渐散了冰雪,荡起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