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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一时间想说什么都忘了,划着水后退几步,脊背碰到池边粗糙的石块,悚然道:“你你你你要做甚?!”
“奴是被送来伺候尊上的,”师重琰笑盈盈道,步步逼近,“当然是服侍尊上沐浴呀。”
林枫看见那张本属于他的脸笑得宛如妖孽,又羞又恼,实在想不通占据自己身体的那魔尊在想些什么。
这可是那魔尊自己的身体!
这魔头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对自己的身体也……
不可,万万不可!
魔尊荒唐,林枫断不是能跟着荒唐的人。
他暗自抬起掌,但想起差点被劈开的后山,又咬咬唇放了下去。
他控制不好,他惜命,不敢用在自己的身体上。
林枫撑着池边跳上去,隔空取来自己的衣服,草草一裹,头也没回地跑了。
师重琰浸在没到胸口的温泉中,注视着那匆匆落逃的背影,唇角扬着笑,眼底冷意森然。
他拢着掌心,扬起一抔水,轻轻洒在自己肩上,冷笑了声。
这是个占了他的身体都使不出什么法力的废物,定不是处心积虑设计陷害他的人。
想害他的,另有其人。
待他揪出来,定要将那人挫骨扬灰,连魂魄都绞成齑粉。
月余前——
师重琰在铺着一层垫被的硬板床上醒来,直觉硌得慌。
他随手往旁边没捞着温香暖玉,皱着眉睁开眼,被凑在他跟前的三颗大头惊得不轻。
一句怒斥还没说出口,那三人就欢天喜地地喊着:“枫师弟你可醒啦!”
“你吓死我们了!”
“厉害啊师弟,几百年的树都被劈焦了,你竟然没事儿!”
“快快快,谁快去跟谷师兄通报一声!”
三只烦人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得人脑仁疼。
师重琰都没说话,就从三人口中将情况捋顺了七七八八。
他——或者说这个身体,叫林枫,天清山的小弟子,前两日被发现倒在一棵被雷劈焦了的大树下,昏了两日,醒来却安然无恙。
也不能说安然无恙,师重琰在心底冷笑了声。
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可不是他们口中的师弟“林枫”。
他是魔尊师重琰。
该在那落月山顶的魔教中受万人朝拜,而不是跟三个小道士挤在一间屋里,睡着板硬无比的木板床。
这具身体修为低到可怕,师重琰试着探查了下,怕是连这屋里三人都拍不死。
不过师重琰向来有许多副面孔。
他从旁人对他的态度,琢磨出“林枫”该是个什么性子,对陆陆续续前来关心的同门们笑颜相向,毫无纰漏。
他见到了一醒来就听那些人嚷嚷的“谷师兄”,谷玄之。
一个老好人的模样,生得倒是挺俊秀,见他便松了口气:“枫师弟,你可吓坏我们了,险些以为你糟了魔族袭击呢。”
“师兄说笑了,我这点浅薄修为的人,哪里值得魔族来偷袭。”师重琰微笑着回答。
可惜,他对这种满口苍生大义的无趣之人没什么兴趣。
他在天清山待了几日,小心打听魔教的事情,没有听到任何异象。
十余天前,他终于寻到个机会独自下山,假惺惺地拜别师兄们,转身就马不停蹄地往落月山而去。
师重琰再次体会到了这具身体修为的低微,御剑都御不了几时,就得停下来休整。
磕磕绊绊的,他终于在十余天后抵达了落月山,凭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然摸进了寝殿。
他在温泉里瞧见了“自己”。
他一路风尘仆仆,受尽苦楚,这个占了自己身体的东西倒乐得自在,舒服得很。
师重琰气极反笑。
此刻,师重琰慢条斯理地洗净了一路的风尘,嫌恶地没有穿池边跟了自己一路的衣物,用稀薄的法力蒸干水渍,踱到屋里,挑了件衣服随意披上。
这具身体比自己的矮小一些,衣服宽大得盖住了脚踝手腕,松松垮垮。
他目光瞥向里屋,隔着暗红的纱幔,望见一个把自己卷在被褥中鸵鸟似逃避的背影。
师重琰勾着笑,赤脚走至床边,撩起床幔,自然而然地在床边坐下。
床上被褥隆起的形状很轻地抖了下,只露出个头的人紧闭着眼,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看出装睡般。
“喂,你叫林枫?”师重琰开口问。
林枫装死,没说话。
“果然是你。”师重琰笑了声,“放心,小道士,我不杀你。”
“只要,你肯配合我。”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
第6章 成为魔尊的第六日
林枫这种自欺欺人的躲藏自知无用,然一时也只能躲在被窝里装死。
他紧闭双目背对床外,耳朵却竖得老高,从那魔头进屋起便按按攥紧了双手,同时将他每一个动作带起的声响和此刻坐在床畔说的话一分不差的听了进去。
听见那魔头大发慈悲似的说不杀他,林枫心道废话,你当然不会杀我,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杀了我你就一辈子待在那资质平平的壳子里哭吧。
林枫头一次尝到了“资质平平”四个字带来的好处。
思及此,他忽然发觉自己也是有筹码的,无需如此惧怕那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