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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杨嘉佑目光沉静,端起牛奶,“把牛奶喝掉,晚上好好睡觉,其他事别瞎操心,有我在。”
许立听话地接过杯子,用双手捧着杯身,一口气把牛奶喝完了。
杨嘉佑抽了张纸巾,准备帮他擦嘴,想了想又凑上前,舔了一下他的嘴角,“我乳糖不耐,今天还是跟着你沾光。”
许立心跳加速,呼吸涌进杯身,把挂着奶渍的杯子吹得充满潮气。
“杯子得罪你了?你朝它吹气?”杨嘉佑接过空杯子,临走前还揉了揉许立的头发,“我先出去了,睡前记得刷牙。”
关门声回荡在空气里,许立怔在原地,像数心跳一样,数着杨嘉佑的脚步声。
视线再次落回书包,许立想起福利院期盼又胆怯的眼神,院长的话犹在耳畔,除去忙于学业,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许立开始打很多电话,发送大量邮件,但仍然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但他好像停不下来,就好像一有空闲,就会胡思乱想,脑海里涌现血腥而残忍的画面。
好在许立大学期间学习成绩优异,大三还参加了不少竞赛,整个保研过程十分顺利,名单公示那天,杨嘉佑还特意请许立吃饭,祝贺他取得好成绩。
开春后,杨嘉羽的课变多,排练程度也比之前密集,只要有集体活动,如果需要点餐,她都会优先考虑孙师傅面馆。虽然不在网上下单,跑腿的伙计很勤快,每次都准点来。
这天杨嘉羽像往常出来取外卖,碰到了孙繁君。
杨嘉羽悄声问:“今天你不上学吗?”
孙繁君穿着宽松的校服,心口印着附近一所公立中学的名字,这样单调的外套,仍然掩不住青春的气息,她今天对杨嘉羽的态度好了点,“今天是周六。”
“哦,”杨嘉羽笑了,“我竟然忘了。”他们要排一个大作业,周六也会找时间练。
论身高,杨嘉羽还是比孙繁君高一点,光线明亮,把杨嘉羽的脸庞照耀得更外柔和,孙繁君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深切的自卑,杨嘉羽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矜持和含蓄。
杨嘉羽见她低着头,没有着急走,“怎么了?”
孙繁君敛住情绪,声音很轻:“姐姐,谢谢你。”说着,她顿了顿,“谢你每次都来点我家的单。”教室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孙繁君往里探了探,似乎有些好奇。
杨嘉羽看懂了,“你现在有空吗?”
孙繁君点了点头。
杨嘉羽朝她伸出手,眼睛明亮而温柔,“我带你进去看看。”
孙繁君没有握住她的手,只是跟在杨嘉羽身后,乐器声越发明晰动听。
柳絮在空中吹拂,纷纷扬扬地飘过来,衬着三月份的光线,时间仿佛静止了。
进教室前,杨嘉羽忽然回过头,“哦,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杨嘉羽。”
“杨嘉羽——”孙繁君重复了一遍,“哪几个字?”
杨嘉羽拢住声音,轻轻在孙繁君耳边说:“你记住读音就行了,不过,你可以我叫我毛毛姐姐。”
孙繁君笑出声,“毛毛姐姐?”
“嗯。”杨嘉羽认真地点头,“你很像我的一位亲人,毛毛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
第55章 好好念书
“是吗?”孙繁君望着她,眼里闪现一丝笑意,很快又恢复平静,俨然像个小大人。
杨嘉羽没有在意那么多细节,让孙繁君坐在一旁,跟同学们一起排练了。
那个下午,孙繁君趴在桌子上,耳朵仔细捕捉每个音符,觉得整个世界都因此变得轻盈。教室里有很多哥哥、姐姐,每个人都那么干净,光鲜亮丽,一点也不像她生活的那个环境。
趁着大家吃外卖的空档,杨嘉羽把孙繁君喊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孙繁君摇了摇头,“我不懂音乐。”她顿了顿,又说:“但是我知道《卡农》。”
“好,”杨嘉羽神情认真,“就这首。”
钢琴声回荡在空气里,伴随着手指移动,舒缓的节奏,仿佛冲进春雨中,任凭微风拂面,雨点浸湿着每寸肌肤,让人情不自禁地沉醉。
孙繁君注意到了杨嘉羽的手,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细,手腕还戴了一根红绳,上面挂着小金猪,应该是她的生肖。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有污垢,手背上还有之前冻疮的痕迹。
想到这里,孙繁君缩回了手,握成拳状,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听着杨嘉羽弹奏。
一曲完毕,杨嘉羽轻声问:“好听吗?”
“好听。”孙繁君想伸出手触碰钢琴键,又慌忙缩回手,眉宇间带了点胆怯。
杨嘉羽偏头说:“不用害怕。”说着,她把手伸出来,“你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
“不——”孙繁君本能地拒绝,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很害怕。
杨嘉羽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丝毫没有在意她手背上的伤痕,“以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对我,他很温柔,你不要害怕,来吧——”
说着,杨嘉羽的手飞快地动了起来,时而舒缓时而急促,孙繁君感觉自己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虽然她没有坐过,但心脏一上一下,那些声音好动听,好干净。
光阴寂静,良久,杨嘉羽才问:“你回学校上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