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留在白凤楼跟孙少玲学艺也有些日子了吧？”叶弘又停下手上的工作，摘下老花镜，看了看窝在沙发里捧着本书却似乎根本没怎么看的李牧野，说道：“爱德华已经很配合了，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们兄妹见一面了？我担心时间长了反而会发生什么变故，这样的话咱们的责任就太大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牧野懒洋洋的抻个懒腰，坐起来说道：“上面想把特调办撤了的大佬不在少数，咱们现在之所以还安然无恙，不是因为什么对与错的争议和权力平衡的需要，只是因为在某位重要人物心中咱们特调办和我李牧野还有存在下去的价值，只有这一潭死水动起来，那些人才会敬畏他手里的权力，咱们就是让这潭死水动起来的人。”
    “这个圈子里最多的就是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的老好人，缺的是龇牙咧嘴敢咬人伤人的恶人。”老叶说道：“记得吧，这是上次我劝你的时候你跟我说的原话，现在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你说说看，为什么这个圈子里老好人多，而恶人少？”
    “做人是一门技术活儿，屹立不倒好处占尽的老好人要比恶人技术含量高多了。”李牧野道：“而这个圈子却是集中了最聪明的一群人，反而是稍微笨一点的人太罕见，我就是那个只会做恶人的笨蛋。”
    “昨天去总参开会，林国羽主动找我聊了几句......”
    李牧野道：“老叶，你不用劝了，我是不可能向宗教办低头的，不管那个林国羽跟你说了什么，我都是这个意思。”
    “人家材料准备的很充分，安委会高层有人配合的情况下，宗教办有足够理由要求咱们配合调查。”老叶接着劝道：“林国羽现在能先礼后兵，提前给咱们打个招呼，我觉得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李牧野沉吟了一下，道：“林国羽能做到这一步的确不容易，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吧。”忽又转念道：“哎，这事儿不对，他这善意来的莫名其妙呀，之前跟宗教办的过节还没了断，这小子入京前还特意跑滨州跟我打了一架，那架势绝对是瞧我特别不顺眼的意思。”
    老叶道：“你这人就是心眼儿忒多，蚊子腿儿大的事情里头都能找出几根毛来。”
    李牧野没搭理他，自言自语道：“这里头肯定有事儿，问别人没用，我得想法子联系联系老玄尘。”
    正说着话，老叶的贴身秘书小文走了进来，先跟老叶眉来眼去一番，然后说道：“正好两位领导都在呢，大门外来了个少年，说要见咱们这里管事儿的，门卫没让进来，赶又赶不走，还自称是从宗教办过来的。”
    不管是特调办还是宗教办，都不是对外公开存在的单位。这小孩儿自称是从宗教办来的，看来是有点意思。
    李牧野刚要说老叶你去，叶弘又已经抢着说道：“人家要见管事儿的，肯定是想见大老板，你去吧，我正好手里还有点活儿，小文留下来帮忙，你没什么事就别来打扰我了。”
    这小文长相酷似港岛明星钟楚红，别看比老叶小了二十多岁，却对这大老千十分迷恋。俩人之间的奸情非止一日，小娘们儿显然早已食髓知味。
    淳于兵兵一直留在合众国帮小芬，照顾好鲁少芬也是老叶对死去的鲁源的承诺。淳于兵兵对小芬视若己出，作为北美中华楼餐饮集团的执行总裁，她这几年跟老叶两个真成了牛郎和织女，一向是聚少离多。老叶别看年纪不小了，但精于养生之道，体力不逊年轻人，人样子又特别有欺骗性，所以很有些魅力大叔的意思，把这小文弄的五迷三道的。
    小野哥离开老叶的办公室，前脚离开后脚门就关上了，还没走出十米远就听见小文浓重的喘息声。不由心生嫉妒：这老坏蛋，坐在办公室里吃小笼包，老子却要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打交道。
    大门口，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李牧野袖手从里边走出来，不打庄重的样子。目光上下扫过少年，对方也在打量着小野哥，谁都没说话，先给彼此相了个面。
    “你就是一个人要对抗整个保守体制的特调办主任李牧野？”少年先出言问道。
    李牧野点点头，不动声色反问：“你是哪位？为什么要见我？”
    少年道：“你先别管我是谁，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你要有大麻烦了，有个东瀛娘们儿给你栽了赃，我师哥已经正式受理了她的案子，他们想借题发挥，一棍子把你打死。”
    “你是林国羽的师弟，为什么跑来告诉我这个？”李牧野看着他，笑问：“你给我这个玄门大敌通风报信，不怕他们知道了收拾你吗？”
    “两个原因。”少年比划了两根手指，说道：“第一，我有一个很牛逼的爷爷，只要不犯下我爷爷都不能谅解的错误，他们就不敢动我；第二，在我爷爷和玄尘爷爷那里你不是玄门的大敌，而是鞭策玄门年青一代的好对手。”又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若够聪明，就应该猜到我的来历了吧？”
    “在玄门系当中能跟老玄尘相提并论的人物，除了阴阳门的教主赵九元外，应该是别无分号了，所以我猜你是姓赵的，对不对？”李牧野看着他，这少年赤子之心未染尘埃，言语之间透着一点小狡猾，倒是个难得的苗子。
    “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少年道：“我叫赵灵宝，赵九元就是我爷爷，但是我还没正式拜师父，所以既不是玄门的弟子，也非阴阳门的教徒。”
    李牧野笑道：“你这自我介绍倒是挺有针对性的。”
    赵灵宝道：“林国羽师兄已经决定对付你们特调办，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换做是老玄尘或者你爷爷亲自出马，我自然是要担心一下的，说不定还得俩鸭子加一只鸭子，撒丫子跑路。”李牧野道：“至于你师兄嘛，他还差了点成色。”
    “嘿，你可真够狂的。”赵灵宝欣赏的眼光看着小野哥，道：“我知道你有胆略，可你也不能大意了，我师兄不是一般人物，不然那么多叔伯，也轮不到他来京城坐上那个位置，更何况想对付你的人还不止他一个。”
    “看来你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了？”
    “他们上次在昆仑饭店聚会的时候我也去了。”赵灵宝说道：“好多宗教界的大师们都发言了，那个风月无上师只说一句话，那些人就纷纷跳出来，喊着要动用他们在上层的关系对付你和特调办。”
    “这年月的大师真他吗多。”李牧野笑着说道：“随便弄个什么沙龙慈善活动啥的，看见穿唐装留胡子的就一撮子过去，保证一下一簸箕。”
    赵灵宝说：“李牧野，你可真有种，那些假大师们没得什么真本事，但欺世盗名的能耐着实厉害，我就随便说了几句，然后就被他们好一顿训斥，这帮人连一点点不同的声音都接受不了，却要捏鼻子忍受你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看来我爷爷说的对，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那也未必。”李牧野道：“要说损和坏，他们未必就比我差了，不过我肯定是比他们有种，虽然背后有人喊我大阉驴，但是当着我的面儿，他们还得忍着吃苍蝇的滋味喊我一声李主任。”
    赵灵宝仔细观察着李牧野的脸色，点点头，道：“我爷爷说的太对了，你是真没拿这乌纱帽太当回事，以你的身份不会不知道这些宗教界人士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利益圈子，好多官员甚至是高层人物的家属都在其中，连带着那些官员们也就都成了那个圈子中的一环，这个圈子一旦被发动起来，你就算有陈副总撑腰也未必撑得住吧？”
    李牧野道：“官场是一个很复杂的环境，多半时候需要很多人凑在一起形成合力，有的时候也需要个别扶棺上任的孤胆英雄来打破一潭死水的秩序，当很多人形成合力甚至已经影响到领导权威的时候，第二种人就有机会了。”
    “不懂。”赵灵宝挠挠头，说道：“但是你既然这么说了，想来是有把握抗住他们的施压吧，不过人家可不仅是要在官方渠道上对付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假大师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们身后的江湖门派可不全是吹出来的。”
    所谓宗教界，一直有面子和里子的说法。那些活跃在舞台中心，大名鼎鼎的大师们其实就是宗教界的面子人物。而他们结交权贵的利器却往往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里子人物。这种人才是得了真传有真本事的。如果将这部分人跟那些活跃在台前沽名钓誉的假大师们一概而论，显然不是聪明的做法。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李牧野笑问道：“这方面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赵灵宝道：“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觉得你应该想办法打探内部消息，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具体的打算，然后有针对性的去防范未然。”
    “嗯，这想法靠谱。”李牧野道：“你还有什么要建议的吗？”
    赵灵宝道：“我知道他们过几天还要搞一次聚会，打的是成立公益组织的旗号，但是已经约定了会把各自门派里真正能打能杀的人物带来，还是在昆仑饭店，他们还邀请了我师兄和师嫂参加，到时候你敢不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