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洞壁缓缓坐下，刚才听八字胡说古董桑柔可能已经死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我觉得我和她在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联系，她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死掉，或者说，她不该死在这。
    孔明先生保留了她的姓，那她原本就姓桑，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也许我们真有血缘关系也说不定，只不过我得叫她一声老祖宗？太姑奶奶？
    我和她隔着遥远的时空相遇，这背后必定存在因果关系，她一定没这么容易死，因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命运的牵力。
    命运……我猛然抬头，脑子里闪现出一个被我忽略掉的细节，妮妮最后画的那张预言画，画中和古昱共骑一匹马的‘我’，穿的不是衬衫！
    虽然画是在土地上画的，看不出衣服的颜色，但款式非常好认，就是我换给古董桑柔的那件运动外套。
    我有一瞬间的混乱，思路全部堵住打了死结，整理好一会儿才梳理出几条重要的信息，一是古昱他们下来的时间跟我们差不多，二是古董桑柔没死，她会被古昱带出去。
    第三条，也是我最大的疑问，他们两个出去的世界，是2023年、还是1902年，又或者是其它年代？
    而且尽管妮妮一再强调让我和古昱别分开，显然最后我们还是分开了！
    难道这是命运设置的交叉点？
    我和古董桑柔今后将交换时空，她去我的时代，我回她的年代？
    好不理清的思绪再度陷入混乱，古昱当然知道她不是我，可如果他和古董桑柔走进另一个时空，到时想回都回不来，就算他异能逆天，也扭转不了时空。
    “雷锋同志，出来吧！”我正在黑暗中凌乱，方洞顶部忽然垂下一根绳子，说话的人没有现身，不过听声音我也知道他是谁——图木！
    说不意外那是假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刚刚的两个现代人难不成是他的手下？可是不对啊，他们进的洞口不同，而且图木没道理等他的手下走了才出声叫我。
    “我知道古昱在哪，你最好动作快点，不然一会儿时空变换，你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图木竟然知道时空变换，那这句话起码有一半是真的，也许他能解答我的疑问。
    这么想着，我走出藏身的孔洞，抓着垂下的绳子爬了上去，上面的洞没有浮力，图木在洞壁上粘了很多攀岩用的那种支点，踩着这些支点就可以向上攀。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热感仪。”图木腰上绑着绳子，他一手抓绳，一手晃了晃腕上的手表。
    这种表的外观和当初古昱他们发现我的探测器很像，那时候他们用这东西分辨人类和丧尸，现在估计功能更强大了。
    上次跟图木见面，还是他把我送出海，回来我就撕毁协议绕道跑了。
    不过鉴于我和他一惯的对立关系，对毁约这事我完全没有愧疚，换成旁人或许我还会觉得有些尴尬，然而他是图木，对我们下杀手从不手软的人，我对他自然也生不出愧疚或抱歉。
    接近通道出口，我看到一根金属棍横在出口中央，两根绳子都系在上面，本来我以为上面有人接应，结果上来之后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你一个人来的？”
    “嗯。”
    “怎么，安全区把你踢出来了？”我戏谑地斜他一眼。
    “嗯。”图木点头，“你要落井下石刚才倒是个机会。”
    不过随口一句玩笑，哪成想居然被我说中了！
    我难掩惊讶，解绳子的动作都跟着顿了顿，心中止不住猜道，图木有必要说谎吗？如果他在这件事上说谎，目的是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某人言而无信，导致我的计划失败，才被扫地出门的。”图木语气轻松，言词间却透出缕缕‘哀怨’。
    “哼哼，江湖就是如此险恶！”我觉得他这人说话只有五分可信，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哪里至于被扫地出门？
    “暂时离开是非之地未必是真败，我还有底牌可以翻盘，这里…就是我的底牌之一。”
    “你这样坦诚让我很万分惶恐，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灭口？”
    我们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出口边上，这层的方洞依然是满墙的窟窿，和下面那层乍一看完全一样，只是孔洞的位置稍有变化，所以我确定这是另一个方洞。
    “我说过了，希望跟你合作。”
    “合作干嘛？”
    “暂时还不能说，但肯定对你有利。”
    “既然暂时不能说，那合作的事就再议吧。”
    “桑柔，这不仅仅是关乎你我的事，而是关乎整个人类的未来。”
    我心中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以为用全人类这顶大帽子就能压垮我的心里防线？笑话！
    我希望人类获救，却不想被傻傻利用，只用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想让我相信他，是他太自信，还是他错估了我的人设，当我是万年圣母白莲花？
    除非他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否则我很难消除对他的不信任感。
    我的态度十分坚决，如果他因此拒绝向我提供古昱的消息，我也无话可说。
    “跟上。”图木扔下绳子抬脚就走，他那张面具脸这时总算露出一丝情绪，我将它归类为急切，他说话做事向来从容，只有刚刚那一瞬间，他眼中露出一点急切，连同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紧迫。
    我快速解开绳子跟了上去，他没走几步就跑了起来，完全没有等我，我赶紧追上去，他还没告诉我古昱在哪，甭管真假我都不能放弃他这条线索。
    图木跑进右侧的一个孔洞，洞里的味道和之前没有分别，洞尽头的外部空间仍是白鸟的巢穴。
    “这不是……刚才的鸟巢嘛！”不是我眼花，这里的确是鸟巢，下面的白骨和洞壁上的鸟窝没有任何变化，还有被我杀死的白鸟，依然覆盖在白骨堆上。
    时空变换？我先是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很快我发现这个出口距离白骨堆更高，由于视角受限，我看不到脚下的位置，但我可以肯定，现在的出口是在刚才我站着的出口的上方，这两层应该是上下楼的结构。
    “向上面去了！”图木看着手腕上的液晶表盘，上面有个绿点正在移动，而我和他是两个静止不动的红点。
    图木甩给我四个金属小吸盘，正面有固定手脚的套绳，背面光滑如镜，他先把两个吸盘套在鞋底，然后像蜘蛛似的爬到了建筑的外墙上。
    “古昱在更上面，你抓紧时间。”图木抛下一句话就翻进了上层的入口。
    我心说他不是专门去找我的？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刚被捡起来就又被扔掉了？
    看来图木进来找的底牌，十有八九是那个移动的绿点，遇见我也许纯属是意外。
    反正他已经告诉我古昱的位置了，他爱干嘛干嘛去，我套上套绳，想模仿图木的动作来个飞檐走壁，但不用不知道，这吸盘如果掌握不熟练，一会儿粘墙上拔不下来，一会儿又没吸牢，差点掉下去。
    我张牙舞爪半天，腰都闪了不知多少下，才爬到更上层的入口，结果走到头我却发现出去的路被封死了，封住出口的是道透明墙壁，上面找不到一丝缝隙，这墙面似乎是专门为隔离设计的。
    在我的位置能看到方洞里的情况，只是任我怎么敲打透明墙壁、大声地叫喊，里面的人也没有反应。
    我看到古昱他们站在方洞中央的石台边，对着台面指指点点，好像在研究什么，古董桑柔就在古昱身边，看到她没死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既为她感到高兴，又为妮妮的预言担忧。
    也许妮妮的预言已经应验，她说我和古昱不能分开，她的意思不是说分开后我们会死，而是分开后我和古董桑柔会互换时空。
    要么就是古昱跟着她去了另一个时空，总之我们会出现错位，也许从此天人永隔。
    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我扭身往回跑，这地方的结构我已经猜出七八分，它整体是个立方体，和玩具魔方差不多，只不过它的每个小魔块之间由通道连接。
    鸟巢是白鸟啄穿墙壁在建筑外的空间所筑，所以应该还有内部通道通向古昱他们所在的方洞。
    我折回堆着绳子的方洞，重新计算了下方位，然后选定一个孔洞跑了进去。
    这建筑如果真的跟魔方一样，又有很多方洞，那和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等我找到正确的方洞，地中央的石台还在，古昱他们却没了踪影。
    “别开玩笑了！”我跑到石台前，心里不停念叨着他们不会消失。
    低头仔细看了看台面，这才狠松一口气，上面有手指戳过的印子，没像孔明四人那样连血迹都消失了。
    这是否说明我们还在同一时空，他们只是从别的通道离开了？
    由于从外面进入这里的通道被玻璃墙封住，这个方洞内并没有那么多孔洞，只有两面墙壁上开有通道入口。
    凡是处于边角位置的方洞肯定只有两个出入口，因为四面墙壁中有两面是外墙，当然被人或动物用蛮力破开的孔洞除外。
    我已经走过一条，只要马上进入剩下的那条通道，就肯定能追上古昱他们。
    “依依，你在这，还好没受伤。”
    我正要迈步，就听来时的通道里响起让我头痛的声音，柏杭的身影一出现，我头也不回，脚底抹油，飞奔进了眼前的通道。
    跟这个人我无话可说，反正已经见到古昱，知道他就在这里，没必要再和他维持‘和平’的表象。
    “依依——”柏杭在后面喊，我在通道里跑得飞快，像有鬼在追在似的。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天里撞脸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倒霉，显然不是什么好日子。
    我跑得欢，后面的柏杭追得紧，眼着通道到头了，外面的方洞里摆满了石像，站、卧、坐、蹲……各种姿势都有。
    幸好这个方洞里的发光球体是暗的，也许是没能量了，我正好借着黑暗躲到石像后面。
    这些石像坐着的都有两米高，雕刻得活灵活现，服饰有点像古人，交领长袖、但没有古人穿得保守，很多女性石像的裙子才盖住大腿，领口也松松地，大有秀下事业线的意图。
    “依依…别玩了，快出来。”
    我从一尊石像后面挪到另一尊石像后面，避开柏杭的视线，在这种环境下他的声音显得格外/阴沉，好像一个变态杀手，在呼唤他‘沉默的/羔羊’。
    在没有弄清他的异能前，我绝不能先出手，那样既暴露了位置，又露了底，对我非常不利。
    “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我刚要悄悄迈进下一个通道入口，忽然间身体静止了，抬起的腿怎么也放不下去，连眨眼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