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朔还是头一回听一个病人这么咒自己的。
    哪有这么咒自己得病的？
    白小时这个小傻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被人为弄晕过去了，而不是因为她自身身体的原因。
    他半个小时前，到了军区，原本是想去给白小时一个惊喜，让她提前看到自己，顺便突袭检查，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才会对他撒谎。
    下了飞机，直接到宿舍去找她，谁知她不在。
    张政委说，她回阳城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他立刻坐直升飞机赶到她公司，秘书却又说她去了立方公司。
    他给白小时打电话，占线中，给宋煜打电话，宋煜的电话也不通，一直占线，立刻又给警卫员打了个电话，才联系到了宋煜，宋煜说白小时一个人在楼上总经理办公室。
    厉南朔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了，立刻赶了过来。
    刚刚在宋煜进电梯之前，他正好赶到门口。
    宋煜说，刚才有将近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白小时在楼上，虽然手机没有挂断，但是对于他的询问，丝毫没有反应。
    一分钟前，才又听到白小时的声音，听到她和秘书的对话，听到她俩说，白小时刚才昏迷过去了。
    而且他听到秘书说，白小时只昏迷了很短暂的时间，立刻就明白了，秘书是在撒谎，因为白小时跟他失联了将近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有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人知道了。
    厉南朔低头望着白小时，她脸色实在不好看，似乎有点儿站不稳。
    伸手，替白小时按了按太阳穴，问她，“除了头晕，还有其它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了。”白小时老老实实回道。
    两人说话间，在办公室里仔仔细细搜查的警卫员，在里面的休息室，发现了一条电线样的东西，顶端是一只铁夹，还找到一只怀表。
    立刻装在密封袋里送了出来，给厉南朔看。
    厉南朔接到手上，一看那个电线样的东西，就觉得有些眼熟。
    想了会儿，忽然皱起眉头，朝办公室四周打量了一圈，他看到墙上挂着一个时钟。
    这个时钟秒针的声音，有一点儿奇怪，九声轻，一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听着格外明显诡异。
    白小时刚才站着的地方，有一台电脑，电脑边上有一杯水。
    “喝过那杯水吗？”厉南朔指着玻璃杯，又问白小时。
    “喝过一小口。”白小时点头回道。
    那么就对了。
    厉南朔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小时刚才恐怕不是简单地昏迷过去了，而是被催眠了。
    他个人，以前是不相信催眠师那套手段的，他曾经听警察局的人跟他提过一个久查不破的案子，催眠师杀人，控制死者自杀。
    当时他觉得那就是邪门歪术，骗骗人可以，但后来案子结果告诉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被催眠之后，是可以被控制的。
    他亲自审讯了那个催眠师，那个催眠师说，任何有规律的声音和动作，加上催眠师引诱的话，再加上一些助推剂的作用，就可以深度催眠他想催眠的人。
    白小时是被墙上这个时钟和那杯水，催眠了。
    至于塑封袋里的电线，厉南朔也认出了，是测谎仪上的一个连接设备。
    测谎仪这个东西，不是特别精准，但是在特殊情况下，他们也会用测谎仪对特殊犯人进行审讯。
    他已经能大致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小时被人催眠之后，然后对方用测谎仪，和她进行了谈话。
    要用催眠和测谎仪双重保险进行的谈话内容，会是什么呢？
    白小时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塑封袋，奇怪地问了句，“这个是怀表吧？电视里不是经常放，心理医生用这个给病人催眠吗？”
    白小时只是无心的一句，厉南朔眼角余光，却发现，王经理在听到催眠这个词的时候，又变了脸色。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即便想要撒谎，面部表情也绝对会出卖他。
    “你跟宋煜先回去。”厉南朔盯着王经理看了会儿，低声朝白小时道，“乖，我过会儿就回去陪你。”
    说着，松开了她。
    厉南朔已经说了第二遍让她走，白小时想了下，乖乖跟在宋煜身后，自己一个人往门口走去。
    厉南朔回头，看着她出去了，走远了，随即朝警卫员轻声吩咐道，“关门。”
    秘书蹲在角落，缩成一团，王经理瘫在椅子上，浑身都是软的，他和秘书两个人，听到这两个字，几乎吓得要失禁。
    “站起来！”边上的警卫员用枪指着两人，大声道，“站墙角去！”
    厉南朔没看着这两人，而是抬头，又看了眼办公室的天花板。
    他看到了室内监控，低声问道，“你办公室监控存哪儿的？”
    王经理哆哆嗦嗦伸出手，指向自己的电脑，“f……f盘里，直接打开，就是。”
    厉南朔没有直接去开电脑，而是朝身边警卫员道，“把墙上那个钟取下来，拆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每一样，他都猜准了。
    王经理见警卫员去拆墙上的时钟，又是心虚，又是害怕，站都站不住了，靠着墙又慢慢蹲了下去，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时钟后盖，很快被拆开了，警卫员在里面小心掏了一遍，里面果然有个多出来的东西。
    这东西一掏出来，时钟秒钟的声音，立刻变得小了很多，恢复了正常。
    厉南朔冷笑了声，转身走到休息室门口。他
    打开休息室的门，往里看了一眼，看到了里面桌上的那杯水，扭头看了眼王经理，又问他，“刚才办公室里，不止你们三个人吧？”
    顿了下，又道，“给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说，还是等我查出来？”
    王经理怕自己说出来，直接就是死路一条，闭着嘴巴，没说话。
    “进去拿杯子取样。”厉南朔收回目光，冷冷朝警卫员吩咐了一声。
    然后，耐心等了王经理半分钟。
    他接过边上警卫员递来的枪，轻声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