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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杨话少,很多时候高冷又孤僻,邓诺与他相处这些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话。
“老人家身体精神都挺不错啊。”邓诺说,“听上去挺有趣的。”
秦杨冷冷道:“那你待会和他多聊聊,我听。”
虽然小腿扭伤,外公的精气神果然如秦杨所料,非常好。
他俩推门进去时就看见他和隔壁床的大爷中间摆了张木凳子,上面摆放着棋盘,两个人正津津有味地下象棋。
这下象棋的动静恨不能整层楼都听到。
秦杨进门前特意给了邓诺一个眼神。
看,有趣的灵魂。
邓诺不可置否,拎着饭盒进去了。
“饭吃过了没。”秦杨走到床边,把邓诺手里的饭盒拿出来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你这样伐来噻的,哪里好这么走象棋,我走车!”
“这样哪个不行了,你自己兵先出来的。”老头移动他的“大炮”,咂摸评价了番,“现在跑来不及啦!哈哈!”
那声“哈哈”实在太过魔性,秦杨按了按太阳穴,终究还是按捺下掀棋盘的冲动,扯了扯自家外公的衣袖,“老房,你能不能看看外孙,我给你送饭来了。”
“逃?你逃有什么用,我恰你车!”
“哎呦黑心啊黑心,你噶个样子不道德,太不道德了。”
秦杨黑着脸,邓诺在一旁看戏看的舒坦。
他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挡在房老头眼前,彻底挡住了他进攻的步伐。
“你拦我做啥子,我特里还没走完没阔见啊。”房老头怒气冲冲把自家外孙的爪子扔到一边,隔壁大爷都看不下去了,笑道:“阔吧,总有恁来收拾你个老头子。”
动用武力失败,秦杨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只好候着,顺便在房老头耍赖皮时帮衬着隔壁大爷一起声讨。
话不多,字字顶肺而已。
一盘棋走下来,原本高高兴兴的房老头硬是在秦杨的各种碎语中气得拍桌子,最后光荣败北。
“都是你个臭小子,瞎嚷嚷什么!本来他没看见,我就要赢了!”房老头和年轻小辈说话时自动切换成普通话,只是这普通话塑料的很,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
“你自己耍赖皮,怪谁。”秦杨把饭盒拿过来,“哝,你不吃外面买的,就这个了。”
房老头头发稀疏,平常都戴帽子,在病房里倒是没戴。
“啧,你这个手艺以后肯定得饿死,我回头找人给你看看有没有好阔的小姑娘做媳妇,早点讨进来救救你。”房老头对着水蒸蛋糊糊一脸嫌弃,注意到一直站在床尾的邓诺,惊奇道,“哟,这小伙子谁家的,长得满俊俏的嘛。”
秦杨还没介绍,邓诺喊了句“外公”,就听到房老头道:“有没有姐妹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姐妹肯定好看吧。噢对,你们这代都独生子女,表的堂的也行呀。”
邓诺打招呼的“好”字卡在喉咙里,愣是没说出来。
秦杨睨了他一眼,满是幸灾乐祸。
“邓诺,我同学,你别瞎折腾。”秦杨道,“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邓同学啊,难得难得,我们养养很少带同学来的嘞,你是第一个,长得还俊,有女朋友没有?”房老头喝了口蛋糊,招呼道,“坐坐,稍微歇一下。”
秦杨:被完全无视了。
邓诺感受到来自秦杨无声的怨恨,笑道:“没有,我站着就行,路上刚好碰到秦杨就一起过来探望一下。”
房老头一直没什么公德心,他抱怨道:“还是别人家孙子亲,你看养养给我吃的是啥子。”
秦杨默不作声,邓诺想说其实他俩中午都吃了来安抚一下他,却忽然间发现了华点:“外公你喊他什么的?”
“养养啊,仰望的仰,杨树的杨,养养嘛。不肖子孙,自己改了名字,原来就叫仰杨的。”房老头乐呵呵夹了一口焦了的蛋,秦杨怒目看过去,正好发现这老头眼中划过精明的光。
……这老头存心的!
邓诺奇异地看着他,秦杨甚至能听见他的轻哼。
他不敢回头去看邓诺的眼睛,脸颊微红,催促道:“快吃,就你话多。”
之后房老头又和他们天南湖北扯了点有的没的,重点谈到了秦杨各种没良心怒叱不肖子孙,顺带夸一波邓诺人俊学习好,同时敦促秦杨跟人家好好学学,就算学习学不来好歹衣品也学点儿过来。
房老头:“你看你穿的啥,霜降嘞,就穿这点东西,还难看。”
重点是最后三个字吧。
秦杨面无表情地想。
“你继续下棋吧,我们先走了,姨说下了班过来看你。”秦杨收拾饭盒,“别老和人呛声,没品。”
房老头笑眯着眼捏他的脸:“你呛起来和你妈一个样,你妈和我一个样,好意思说我伐?”
秦杨没动,等他撒手后来了一记重击:“不好意思,反正你最丑。”
房老头:“秦仰杨,你给我滚!!!”
等他俩出了门还能听见房老头在里面和别的人嚷嚷,邓诺搭着秦杨的肩膀,凑近他耳朵:“为什么你说外公丑,他那么生气啊,养养?”
秦杨“啪”一声巨响无比地按下电梯按钮,手指捏得骨骼噼里啪啦很有韵律,他侧着眼抬头看进邓诺的视线里,只见那里面浓浓的玩味和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