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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野用脚把缠着他的小黑狗轻轻推开,回到卫生间继续洗漱。
两人在这种沉默且窒息的氛围中一起走到学校。早自习还没上完,言野就被武莉叫了出去。
“言野,我听说昨天邹翔家里人在学校门口闹事?”武莉问,“你们后来没事吧?”
所有人都以为尖锐嗓子是邹翔的疯阿姨,言野没解释:“嗯,把她送回家了。”
昨天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有许多话没问清楚。今天放了学,他要主动去找一次尖锐嗓子。
武莉问完了话,话锋一转:“刘主任说想把给你换个位置,让你帮助邹翔打牢基础。”
她没接着说,一副“你是不是得罪刘主任了的表情”。
言野哭笑不得:“邹翔不想去首都参加《最强思维》,我不就帮他说了句话,刘主任怎么还记得,至于吗。”
“这事是刘主任无理取闹了,不过他倒是歪打正着。”武莉笑着说,“我早就想把关明宇调走了,他坐你旁边太能闹腾。我倒是不担心你受影响,主要是他上课不认真,考试又抄你的答案,我都摸不清他对课本上的只是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言野没想到武莉真动了换座位的心思,一愣:“他跟谁坐不是说话?”
武莉:“我准备让他和班长坐一起,只要关明宇上课说话一次,就记上一笔,每天放学统计次数,罚他抄单词。”
言野服气:“狠还是武皇狠,直接派个禁军统领在旁边监视着。”
“刘主任让你帮主邹翔也不无道理,他聪明记性好,你稍微讲讲,他就懂了。”武莉给了个笑,“邹翔和你玩在一起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如果一直保持着才转来时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老师们就算不想放弃他,也拉不起他。言野,如果明年邹翔能考个好大学,就是因为你。
言野愕然:“因为我?”
武莉:“你在关键时刻改变了他的人生。”
改变人生这顶大帽子扣到了头上,言野思绪沉沉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挺悲惨的,别人还在蜜糖罐里,他早已饱尝生活的苦涩。除了读书努力,一无是处,就连成绩也不算是特别拔尖的。
言恒才死那年,他特别怕。怕一觉醒来发现他妈承受不住生活的压力跟着他爸一起去了。
没有爹妈的孩子就像块被扔掉的垃圾。
他不想成为垃圾。
他不断告诉黄佳梅,自己是值得依靠的,自己也可以顶半边天。可是到了最后,这份担心还是变为了现实。
不过比想象好的是,黄佳梅是以私奔的形式抛弃了他。
至少他妈还活着。
所以武莉说他改变了邹翔的人生时,他觉得有一种可笑的虚幻感。
连他妈都不稀罕的人能起到这么大作用吗?
他回到教室,关明宇就被喊去了办公室。关明宇回来时整个人都快哭了,眼睛里蕴着水汽,不知道的还以为言野怎么着他了。
关明宇嚎了一嗓子:“野哥!你不能走啊!”
旁边的同学闻言,惊悚回头。言野还好端端坐那儿呢,瞧着不像是走了的样子,于是又转了回去。
关明宇揪着言野的衣袖:“我不能没有你啊!”
他吼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一点颤音,不强烈但是听着特别悲情。
关明宇:“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要把我们分开!”
前桌终于回头了:“关明宇你烦死了,我在背书呢!”
关明宇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言野:“野哥,我们去找武皇,就说我俩如胶似漆,离不开对方。”
“你的语文真该补补课。”言野转头淡淡地说,“没用,你以为我不想反抗?你就扳着指头数数,这一年里,你反抗成功过几次。”
关明宇低头看着手,大拇指轻轻晃动,就是折不下来。
他抬头:“0次。”
中午的时候,武莉就督促着两人换了位置。
言野发誓,他把桌子搬到邹翔旁边的时候,他看到邹翔整个眼睛都亮了。
就跟看到食物的小黑狗一样。
关明宇走过来,拍着邹翔的肩膀:“翔哥,我野哥就交给你了。”
说完亦步亦趋地走向第一排,背影悲壮,让人想击筑高歌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
言野在窗边倒数第二排安顿下来,这里除了远离黑板以外,其他条件都挺好的。
空调就在旁边,夏天时他就是教室里冰雪的掌控者。窗边阳光好,投进来的光线通透得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粒。还有新鲜的风,挺适合他此刻憋闷的心情。
李鑫回头:“言野你怎么被调到这里来了?”
言野:“武老师让我帮助邹翔学习。”
何留哼了一声:“他这么牛逼哪里还要你帮。”
李鑫挤眉弄眼让何留别说话了,本来他们都不对付,何留吃过一次亏不长记性,还上赶着往别人枪口上送人头。
邹翔没说什么,手撑着下巴,一双弯弯的眼睛都黏在言野脸上。
看着看着,视线又落到言野嘴唇上,昨天的触感已经不太清晰,但就是这种朦胧的美感勾得他心痒痒。
言野说话时,唇瓣开开阖阖,他恨不得凑上前,把它们叼住,仔细尝尝,勾着轮廓把它们的味道记下来。
怪不得一个人只要尝过甜就再也吃不下苦,会一直想着甜,心心念念,想贪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