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丫头，跟你商量个……”
    陆翠芳说了一半，就把话咽回去了。
    并且，连连后退了几步，出了厨房。
    “那个……你们继续，我……我什么都没看到……”陆翠芳红着脸解释道。
    可谷雨他们怎么可能继续得下去？
    她推开陆亦扬，大步出来。
    “妈，您要跟我商量什么？”
    陆翠芳略显苍老的脸上，依旧通红，似还在害羞。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我寻思了一下，在所有的孙辈里，亦扬他舅奶奶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家亦扬。即便在快死的时候，都在念叨要给亦扬娶一房称心如意的媳妇。所以，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也算安慰一下他舅奶奶的在天之灵。”
    “原来是这事儿啊，行，明天我早点把事情安排一下，然后跟您一起回村儿！”谷雨爽快的答应。
    “真的？”陆翠芳有点意外。
    毕竟，谷雨从没见过陆亦扬的舅奶奶，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就算推脱掉，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谷雨没有。
    不仅没有，还像答应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一样，直接满口应下。
    多懂事的儿媳妇啊！
    看来，她这个当婆婆的以后还得对谷雨更好一些。
    不然，怎么对得起儿媳妇这么久以来的贴心和懂事？
    但事实上，谷雨之所以答应陪陆翠芳一起去，跟懂不懂事，贴不贴心，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只是寻思着陆翠芳回村儿，保不齐会碰上江家人。
    江家人个个都是踩狼虎豹，陆翠芳一个人去，真未必搞得定。
    她虽然只是一个做儿媳妇的，但也是个护犊子的。
    江家人自己怎么折腾，她管不着。
    可江家人要想欺负她婆婆，那她第一个不同意！
    想来想去，还是她陪着陆翠芳去，要更为保险一点。
    “妈，真的。您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明天我跟您一起回去。”谷雨十分肯定的答。
    “行，那我先去准备了。”
    陆翠芳高兴的答了一句，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把外面的空间完全留给了谷雨他们两口子。
    只可惜，经过刚刚她那么一打断，谷雨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致。
    两人一个淘米，一个炒菜，没一会儿就将晚饭做好了。
    等陆有福回来后，几个人一起吃了饭，便早早的睡下。
    第二天早上，谷雨同前一天一样，提前将外卖的饭菜做出来，并进行了适当的保温措施，才交托到陆有福手上。
    “福爷，跟送餐的伙伴儿们说一下，千万不要送晚了，不然凉了会影响顾客的进餐体验。”谷雨叮嘱道。
    陆有福点了点头：“丫头，你就放心跟你婆婆去吧，外卖的事儿有我罩着呢，出不了什么岔子！”
    谷雨的对陆有福向来信任，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陆翠芳一起出了门。
    陆亦扬舅奶奶的坟，其实并不在村里，而是在村子的后山上。
    陆翠芳带着谷雨走了一条小路，没经过村子，就直接绕到了后山的坟前。
    两人把坟上的荒草一一扯掉，然后将带来的瓜果点心摆上，最后跪在坟前烧起了纸钱。
    “亦扬他舅奶奶，最近我没经常来看你，你不要怪我。其实，也不是我不想来，而是我跟你们家江大山离婚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再经常来看你，不太合适。不过，今天是你的忌日，我还是给你带来了一个人。”
    陆翠芳说完，将谷雨拉到前面来。
    “这是亦扬的媳妇，她叫谷雨，把我和亦扬都照顾得很好。所以，亦扬他舅奶奶，你在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
    一阵清风吹过，吹动地上的纸钱，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回答她们一般。
    纸钱燃起来很快，没一会儿就烧完了。
    谷雨将陆翠芳扶起来，两人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便准备回镇上。
    哪知，在路上却碰到两个村民。
    “哎，你听说了么？老江家出事儿了！”
    “老江家？江大山家？他们家一个个凶悍跋扈的，能出啥事儿？”
    “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得过去看看才知道。反正啊，我听说闹得挺大的！”
    那两人说了几句，便匆匆往村子里走。
    陆翠芳微微皱起了眉头。
    “丫头，他们……他们刚才说江大山他们家出事了，咱们……咱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妈，您来之前，可是说好了不掺和江家人那些破事儿的！”谷雨有些不乐意。
    “虽然我跟江大山已经离婚了，可……可万一江家真的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我们也不能真的不管啊……”
    陆翠芳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管怎么说，江卫东和江娇娇，都是她的孩子。
    江家要是真的遭了大难，这两个孩子肯定不会好过。
    哪个当母亲的，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遭罪？
    谷雨有点不太喜欢陆翠芳的这种心软，可真换成是她，其实也未必能冷酷无情到底。
    所以，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陪着陆翠芳一起进了村。
    村子，和从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走在其中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以前，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可如今，这里只是一段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唉，真希望出事的不要是娇娇和卫东，不然……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陆翠芳边走边念叨。
    “凉拌呗！他们两个都那么大的人了，真要有事，肯定也会自己解决，犯不着为他们操这份儿心。”
    谷雨这话听着凉薄，却也是无奈之语。
    想当初，江娇娇和江卫东都是怎么对陆翠芳母子的？
    现在反过来，陆翠芳还要为这两个白眼狼操心，凭什么？
    陆翠芳知道谷雨不待见江家人，念叨了一会儿，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将脚下的步伐不断加快。
    村子不大，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之前那两个村民嘴里说的案发现场。
    只见一群人围在江家的院子外头，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我要不打死你，我就不叫汪翠翠！”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随即，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和另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陆翠芳的脸色，在这一刻，直接就变了。
    因为，那个惨叫声她太熟悉了。
    那不是别人，那分明就是她女儿江娇娇！
    “娇娇！谁敢打我的娇娇！”陆翠芳从人群中挤过去，扑到江娇娇面前，牢牢将她护住。
    也是在这时，陆翠芳才发现，江娇娇的衣裳都让人给脱了，随意的丢在一旁。
    她全身上下，也就穿了个大红色的内裤，狼狈得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可就算是这样，江家人也没有一个出来帮江娇娇。
    他们每一个，都冷眼看着江娇娇被打，看着江娇娇被侮辱，仿佛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翠芳一下子就火了。
    “你们……你们还是人么？娇娇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居然都不帮一下忙？”
    郭寡妇白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应道：“这是你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就算被打死，又关我什么事？”
    陆翠芳本来也没指望郭寡妇，所以径直将目光看向江大山。
    “娇娇不是她的女儿，可总归是你的女儿吧？你一个当爹的，居然在这种时候选择冷眼旁观？”
    许是没想到陆翠芳如今都敢用这么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江大山心里微微怵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下而已。
    “她自己不守妇道，给我们江家丢脸，还指望我为她出头？做梦！”
    听到江大山的话，江卫东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我们江家向来堂堂正正，没想到积攒了一辈子的好名声，一下子全部都被她给败坏了！看来，老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这话，说的是江娇娇，其实也是在说陆翠芳。
    打小，他这个做儿子的，就对陆翠芳在嫁给江大山之前，已经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这一点十分忌讳。
    以至于，一直将这种厌恶延续到现在。
    陆翠芳心都碎了。
    江家人，居然冷血恶毒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不管怎么样，江娇娇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不能不管！
    于是，她扬起头，怒目蹬向汪翠翠。
    “我女儿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搞成这样，你……你这是犯法的，我可以去法院告你！”
    “黄花大闺女？”汪翠翠冷冷一笑，“就她这种随意勾搭有妇之夫的烂女人也配得上黄花大闺女这几个字？”
    陆翠芳一怔。
    “有妇之夫？你是指……”
    汪翠翠白了她一眼，从人群勾了勾手，便见一个清瘦的身形缓缓走了过来。
    看到这人，陆翠芳差点气晕过去。
    居然……居然是之前到他们村里放过电影的那个白衬衫！
    “怎么样，现在知道你女儿有多无耻了吧？年纪轻轻，就不学好，真不知道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教的！”汪翠翠一脸鄙夷的说道。
    陆翠芳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在她看来，即便江娇娇跟白衬衫没谈成，顶多也只是感情出了问题，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谁能想到，这白衬衫其实是有老婆的。
    如此一来，就是道德品质的问题了。
    放在农村里，这真真是要被人唾弃到死的污点！
    “我……我不知道他有老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二嫂告诉我，说他是单身，我……我就以为他真的是单身，所以我才……”江娇娇缩在陆翠芳怀里，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