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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叹了叹,“你不懂。”
她现在算是理解太宗时候,为何太后宁愿伤着母子情谊,也要对秦卿动手了。就算是她,如今也在想着,要是能不动声色除掉了这陆大人,皇帝以后会不会就回到正途上来了,就不再犯险了?
但很快太后将这样的心思压抑下去,“皇帝还是孩子性子呢,爱玩爱闹的,没个定性儿。”
这样的性格,喜欢一个人也定不会长久的,犯不着为此伤着他们母子情谊。
*
京城因为这样大捷的消息沸腾了,而一手操纵了这一场大捷的人竟是不到弱冠的陆大人,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整个大魏的英雄。
这胡掳多可怕,据说他们见人就杀,见了妇孺就欺侮,见了东西就抢,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工夫都厉害着呢!
之前大魏多少武将,都在胡掳面前无能为力,不得不一退再退,而陆大人却能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样的人物不值得他们崇拜吗?
很快地,陆吒过去的事情便又被人挖出来了。
文采斐然的状元郎,曾御马游街无限风光。
曾经出身于安平侯府,在安平侯府受了许多委屈。
就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每当陆吒做了点为国为民的事情,安平侯府便会被人单独拎出来鄙视一番。
安平侯沈恢知道自己的仕途这辈子算是完了,且,随着陆臻廷建立的功勋越来越大,他说不定会被史书上写成甚么模样。
多少人巴不得青史留名,但沈恢知道自己留下的绝对不是甚么好名声。如此,被人嘲笑鄙视后,沈恢回到府中难免会迁怒于林氏的一双儿女。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大捷的事情,就连说书人也编了‘状元郎智退胡掳’的段子,在茶楼酒肆中四处宣扬着。
而在这时候,陆吒等人缓缓地回京了。
陆吒骑着高头大马,而赵允闳则坐在后面不远处的马车内,他们身后跟着京八营的士卒,士卒们身上穿着皮甲,脸上洋溢着喜气,他们当时离京的时候,哪里想过今天?凯旋而归,无数的百姓夹道相迎,正伸长了脖子向他们张望着,说是人挤人也不为过。
“呀!你踩到我的脚了!”
“别挡着我,我看不到状元郎了!”
“最前头那个骑马的青年就是状元郎?真俊啊!”
“做官做到这份儿上,人生无憾了。”
“陛下呢?怎么没看到陛下?不是说陛下亲自去守国门了吗?天子厚德啊!”这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也满满都是感慨。
……
赵允闳坐在马车内,心情也随着这些京城百姓的热情而欢喜起来,他这个人想的也总是较别人多些,他想到自己此刻坐在马车内,而前头自己的心上人则骑着马,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寻常人家嫁娶的场景。
等到皇帝被迎入了皇宫,神情还有些不自然。回到皇宫,便有内阁诸公联袂请见,自是少不得一番规劝,赵允闳一一都应了。
或许是想着皇帝态度不错,或许是考虑到这次望门关能守住,其中确实有皇帝的功劳,再想到了这次大捷,心情颇好的几位内阁重臣终于忍不住缓和了语气。
赵允闳道:“几位师傅不知,朕在外面可是人人称赞的好皇帝,朕每日陪同陆卿巡视关隘,朕每日还同士卒们谈天,谁家养了几只鸡谁家要娶媳妇了,朕都知道的,朕还出了许多苦力,朕的子民们都说了,从未见过如朕一般亲民的皇帝。挨,那些日子朕肩膀疼地,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呢。”
张松等人瞧着皇帝似乎真的清减了不少,心中也有些感慨,皇帝这算是长大了罢。
见过了内阁诸公,赵允闳便去见太后了。太后见了他全须全尾的回京了,心中便是有万般担忧也都放下了。
“皇帝日后可不能如此任性了,您是皇帝,万金之躯,这没事儿就跑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万一真有个甚么,哀家可真活不成了。”
“朕这不是好好的嘛,且,还有刘伴伴带着人护着朕,就算真有个万一,朕逃跑还是来得及,就算来不及,朕也算是完成了‘天子守国门’的祖训。”赵允闳这样说完,心中也颇为感慨的,“母后,朕答应你,以后都安安分分在皇宫呆着,朕日后是要做个好皇帝的。”
“皇帝可莫要诓骗哀家。”太后摸着皇帝的手,声音柔和:“哀家也不指望皇帝勤政爱民,只要皇帝不要常常添乱就行了。”
“母后不知,朕这些日子经历了许多,以前朕还小,那时父皇每日总是批阅奏折,身体都要熬坏了,父皇曾对朕说过,他这样辛苦,是因为知道天下万民过得苦。”赵允闳想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太后也想到了先帝,忽然说不出话来了,然后她就听见自己一向不着调的儿子继续道:“朕那时候问父皇,‘百姓日子过得苦,是每顿膳食吃不上肉吗?’,如今朕才算知道了,何为百姓苦。”
“皇帝长大了。”太后感慨道。
赵允闳笑了一下,他确实成长了,虽然逼不得已,面对无数鲜血和人命,他怎么可能还如同过去那样天真?
“朕长大了,会承担江山社稷,也知道自己想要甚么。”赵允闳同太后关系亲近,此刻将自己的心意全然和盘托出:“朕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以后也会从宗室过继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