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山坡上的竹屋里亮起暖黄的灯光。
    这熟悉的场面，让慕容铮心念一动，他策马扬鞭，飞奔到小屋门前，利落地翻身下马。
    今日，他精心整饬了一番，玉冠锦袍，束腰上挂玉佩，翩翩佳公子，一如与楚楚初见时的模样。
    他暗自欢喜，迫不及待走入屋中，穿过屏风，只见一窈窕身影。
    恍惚之间，梦回当年。
    那时年少轻狂，他是不受宠的皇子，而她是皇上的妃子，二人突破世俗的禁忌，偷偷在此幽会。回想起来，由衷艳羡当初纯粹的感情，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想给对方一切。
    而如今，一个贵为太后，一个是手握北疆势力的“反贼”，手握江山社稷，却要为了权利，在此勾心斗角。
    慕容铮望着眼前未施粉黛的人儿，慢慢回归理性，他比谁都了解楚楚，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是顾念旧情约他。
    曾经的她，满心装的都是自己，现在的她，只有国事才愿意联系他。
    这是何等地讽刺？慕容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未达心底。
    “太后娘娘将本王约到此处，可谓何事？”
    心里虽恨得牙痒痒，但慕容铮面上维持着君子风度，并不想像怨妇一样感慨物是人非，毕竟当年他也有错。
    “王爷请坐。”楚楚淡淡一笑，比起前几日的冷淡，今日柔和了不少，还主动替他倒茶。
    静谧的室内飘散着淡淡的茶香，氤氲的热气隔在二人之间，慕容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素白的手腕上。
    为了赴约，楚楚也花了心思打扮，比起平日里厚重的宫服，今晚她穿得格外素净，也许她也在怀念当年那段纯粹的日子吧。
    这么一想，慕容铮起伏的心渐渐平和下来。
    “当日王爷为救本宫和皇上身负重伤，本宫一直想当面感谢您，思来想去，还是竹屋比较合适，您觉得呢？”
    慕容铮从她手中接过茶盏，顺势呡了一口，动作自然流畅。
    “太后别客气，本王也是容不得慕容显逼宫造反，对这种反贼，不能任由他四处作恶。”
    “反贼”，他的话倒是冠冕堂皇，但总觉得有些怪异。
    当然，楚楚也不指望从慕容铮嘴里听到好话，她抓住他的意思，接着说道：“齐王嫉恶如仇，本宫好生佩服，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慕容铮单手撑着下巴，含笑看着楚楚，“太后这可就不够意思了，你我也算并肩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也得喝一杯吧？”
    说完，他拍拍掌，陆青推门而入，将上好的桃花酿端进来。
    没想到慕容铮如此有雅兴，楚楚也没有扭捏拒绝，大大方方准备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铮也跟着喝了一杯。
    喝完酒，二人之间稍显陌生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楚楚脸上泛起红晕，接着说道：“如今慕容显跟南疆蛊族勾结，沆瀣一气，依齐王刚烈的性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果然，这是在给他下套呢！
    慕容铮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脸露难色，“本王当然不会放过慕容显，只不过他带走了定都的大部分兵力，又与蛊族复杂的势力勾结，不是一人一兵就能对付得了，而需要军队作战。”
    说到这里，楚楚知道他的意图了。慕容铮这是在拐弯抹角说自己能力有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反贼的身份，无法名正言顺地出兵。
    “齐王为国出战，功在千秋。”楚楚斟满酒杯，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的那一出闹剧是楚楚不对，这些年来，我也无不自责懊恼，当年年少轻狂，意气用事，害王爷背负骂名，我也悔不当初。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这皇位本该属于殿下，也只有您能率兵保卫大崇，免受外寇滋扰。”
    慕容铮眼睛一亮，很是意外，“太后的意思，要本王登基？”
    “没错”楚楚又喝了一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只不过，本宫也有条件，殿下将虎符交给齐欢，本次出征围剿慕容显由她来做主帅。此外，在前朝设立凤鸾司，通过科举考试选拔女官女将，凤鸾司由本宫亲自负责。”
    成年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个中恩怨，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