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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早饭刷完了碗,李望舒就跟王翊并肩坐着,其实都是窝着,窝在沙发上。电视也不开,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就是静静地坐着。
李望舒在等不良反应的到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觉得喉咙发紧,王翊倒是先开了口。
他牵着她的手贴在胸口,“咱俩还有以后吗?”
李望舒一愣,“你什么意思?睡完了就想甩人?”
王翊慢吞吞地说,没有,不是的。他攥着她的手在胸前摩挲,“我以前只是白天想跟你在一起。今天早晨一醒过来,我第一个想法就是:以后所有的晚上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是这样啊你听我说,你还小,等你走出去你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光只有我一个女的。比我强的,比我好看的,比我有能力的,比我喜欢你的,都有的是。到时候你肯定就不会只想着要跟我每天混在一起,朝夕相对了。”
王翊就笑了,说是。你也去外地上学了,也见过世面了,好人也见了,为什么还是对崔韬死心塌地的?
“他不一样呗。”
王翊看着她,“你也不一样。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很认真,“我爱过你,别的人就都是普通人了。”
“咦,你可真酸。”李望舒往旁边一栽,把已经悄悄红了的脸埋到抱枕里,“孽缘啊。”
王翊塌着腰伏过去,轻轻吻着她的后颈,“认命吧。”
李望舒缓得差不多了,傍晚也到了。王翊给她调了杯蜂蜜水,自己换了衣服,准备下楼遛弯。
李望舒仰躺在沙发上,抓着他衣角,“不许走!带我一个。”
王翊瞧瞧她,手拍拍她因为头发蓬起而显得硕大无比的脑袋,“你这跟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似的。”
李望舒抓得更紧了,“你长没长心?我这样是因为谁?”
“诶呀别急啊,我这就帮你捋捋。”
他盘腿坐下,李望舒还是躺着,只是向上动动,把一头长发从沙发的边上放了出来。夕阳打着李望舒的棱角,照过她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王翊的手一下一下轻柔地顺进她发间,手举起来时光照得到,是金色的;手滑下去时光照不到,是暗暗的。他的手就像是在追赶着金色的波涛,耐心地等着这波涛啸聚,落下雨来,把天空洗净。
王翊:“你好长的毛啊。阿富汗猎犬。我给你编个辫子吧?”
李望舒已经懒得跟他斗嘴了,就由他去了。
王翊编得很认真,长而直的手指在她发间有点儿笨拙的移动。他歪着头默默地跟头发较劲,手却轻了又轻。夕阳抚着他的眼睫——长长的睫毛打下一条阴影,他眼里藏着的两块琥珀折出从没有过的璀璨和透彻。
李望舒看不见,但她能够想到。
真正好的美景,从来不在眼里,而是在心间。
这样璀璨透彻的眼睛,注定是要属于这样快意凉爽的夏天傍晚。
当溽热的湿气下降,空气里原本的香气就被一点一点地催发。
他们就应该这样心平气和地,体体面面地,在这香气里面对彼此。衣物柔软舒适,气氛融洽随意。王翊或许该在厨房忙活,而李望舒蹑手蹑脚地溜进去,拈起他菜板上刚刚切好还没来得及下锅的一块火腿肠急急地塞到嘴里,然后心安理得地扬长而去。
王翊背对着她,翻炒着马勺里的菜,脸上应该有笑。
这样平静普通的夏天傍晚,他们也应该拥有的。
李望舒忽然说小王儿我给你唱一段。
“唱呗。给我个发圈儿。”
李望舒伸过去左手,王翊从她腕上扯下了发圈儿,叼在嘴里备用。
李望舒清清嗓子,“咳。开始了啊。”
“这句也算?”
“不算。”
王翊叼着东西,话说得也含糊:“唱呗。我这手不方便,不能给你鼓掌。心里鼓过了。”
“好嘞。”李望舒胳膊搭在脑门儿上,哼哼起来,“杨姑娘我闲来没事,站在门旁;从那边走过来俊俏的郎。你看看这个人儿,模样长得好,一不慌二不忙,搭躬施礼问安康。杨姑娘我一见面儿,心里就痒痒。”
王翊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收着下巴嘴角上挑,“继续。”
“我走到近前笑脸迎,口尊了一声俊俏的相公。咱们二人今日见面有缘分,有约会到叁更,你来上一趟中不中?趁着我的爹妈没在,咱们两个困朦胧。”李望舒把自己也唱笑了,又边笑边唱:“叁更叁点入罗帷,杨姑娘我含羞带愧又把灯吹。今夜晚间要在巫山会,我愿意你怕谁?不算采花盗柳的贼,爹妈要是知道了干吃那哑巴亏。”
王翊手一松,刚编好的辫儿松了一半,头抵着沙发的边儿笑个不停;李望舒则是坐了起来,胳膊抱着膝盖,笑得脊背一耸一耸的。
李望舒她爸和王翊他妈是第叁天一大早回来的,李望舒那时候还在睡觉,王翊却已经在洗脸刷牙了。
徐阿姨围起围裙,又过来拍了一下王翊,让他帮自己做早饭。王翊擦干了脸,来到灶台前面,一个一个地顺着碗沿儿磕碎鸡蛋朝碗里下。他边磕边哼,“我愿意你怕谁……不算采花盗柳的贼……”
徐阿姨没听清,还笑着问他这几天心情还挺好?
王翊脸上的笑就又藏不住,“嗯。那是相当开心。”
(1)之前小王唱的那个“我就是你的人,而这就是我的一生”是deca joins的《浴室》。但是这个歌是2017年出的,我写的这个事应该比2017年要早,大嘎就不要较真了。歌很好听,可以试试。
(2)李望舒唱的这个黄歌是一段二人转小帽(对就是二人转),叫《杨姑娘》。说来惭愧,我还是从孙宏超和宋伟杰的《学小曲》(这是段相声)里听见的这段。孙宏超唱的那两句还挺带劲的。《杨姑娘》原版我就不推荐了,《学小曲》可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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