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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想得到第一个敢站出来挑战混世魔王周未的人,会是周耒,毕竟他这个哥哥干别的不行,仅有的耐心和温柔都捧给弟弟了。
周耒在学校给人欺负,哪怕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一点点羞辱,周未都会变本加厉替他报复回去,他对周耒有求必应,这也是别人不敢看轻周耒的主要原因。
所以……看不到兄弟阋墙的戏份真的好遗憾!围观的人走得恋恋不舍,形如慢镜。
“小耒……”
周未起身,直接用白皙的指尖捏熄烟头,抬手向前走了一步。
他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底色却是暖的,这是个和解的姿势,他习惯在弟弟躁怒时上前,给他一个安抚的拥抱。
“为什么你不是裴钏?”
周耒呓语般的一声诘问将周未钉在原地。
我为什么不是裴钏?原来,小耒一直想要的哥哥,也是像钏哥那样能为他扛起责任遮风挡雨的大树;原来,小耒一直想要的哥哥,不是他——
最亲近的人,往往最最了解你的痛处,无需长刀利刃,只需一根细小的针就能戳中要害,血流不止。
周未眼底的一缕暖色倏然冷了,灭了,他像给什么猛禽逼退在崖角的小动物,身后早已没了退路。
周未轻轻侧了下头,发出几不可闻的低笑,抬眼直视周耒的目光,那一瞬竟让后者产生某种夺路而逃的羞怯。
“我为什么不是裴钏?因为你们根本不希望我是那样的人,”周未声音低沉,甚至从容:“你们不是很想我烂成一坨永远也糊不上墙的泥吗?我现在这样妈难道不开心吗?”“不用争的小耒,我在你面前是个不堪一击的废物,牡丹城给你了,拿去吧——”
周未眉心收紧,似乎懊恼自己说出刚刚这番话,但覆水难收,谁还找不到对方的一两个痛点呢?
他倦懒地转身,本能想躲开这些无谓的纷争,他属于山水花木,属于天地红尘,但他不想属于争战,尤其是亲人间毒杀血缘的争战。
呯!
周未只觉得半边侧脸都麻木了,身体失了重心向另一侧倾倒,冷硬的石砖地面劈头盖脸压下来。
他有几秒钟完全无法思考,对外界的感知仅有左侧面颊带着细密刺痛的僵麻,模糊的视野里周耒在攥紧拳头急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画面和感知之间应该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只那么短暂的须臾宁静,连躲在暗处那些双眼睛下面被手心紧紧覆住的嘴巴尚未来得及漏出一丝惊叹,周未身侧一道玄影闪过。
呯!
周耒整个人被巨力掀翻,向后仰倒过去。
啊——围观的人死死拢住惊呼躲在树丛的暗影里,这种像格斗街机的画面究竟是什么剧情?!
周未几乎下意识就抬手抱住了攻击周耒那个人的腿,保护小他两岁的弟弟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哪怕他早已不被需要。
那个人很高,所以腿也很长,周未感觉自己再给这双长腿踢一下恐怕又很久不用上学了。
然而,那个人躬下身来,一手拢在了周未的背后,保护的姿势。
周未抬眼,对上了蒋孝期的视线。
他又慌乱地低下头,鼻腔中一股温热汹涌而下,噼里啪啦在灰白石砖上溅出血花。
周耒愤然起身,本能地要发起反击以倾泻心中余烬未灭的怒火,当看到周未跌跪在地,苍白的脸上有大股鼻血涌出,像是淋在灼烧他的岩浆之上,发出炽烈的疼痛。
周耒捡起丢在地上的书包,转身大步离开了。
“是周家的保镖吗,周未带的人?”暗处有人窃语。
“当然不是啊,周未的保镖敢对他弟动手吗?难道周耒不是周家人?”
“也不是裴钦他们啊,好像没见过……”
“别低头!没事,给我看下,”蒋孝期扳起周未的脸,他用目光去搜寻刚刚过来时看到的那个手里提着矿泉水的女生:“水!”
女生惶惑地顿了一下,跟着马上会意地跑过去,还不忘帮忙将瓶盖拧开再递给蒋孝期。
蒋孝期掏出口袋里的男士手帕,用干净的水淋湿,仔细擦拭周未脸上的血迹:“按压这里,慢慢起来,头晕吗?”
周未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乖乖任他摆弄,被托着胳膊扶到长廊的条椅上坐好。
“不用仰头,一会儿就好了。”蒋孝期声音温和,没了刚刚替周未还击那一下的暴怒。
他将被血染红的手帕翻过一面,浸湿、挤水,在周未额头上擦拭,让出血的毛细血管快点收缩止血。
尽管周未没有他自己那种血流不止的毛病,看见大滩的血涌出,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
周未靠在廊柱上,自己摸出纸巾团了个卷儿塞在鼻孔里,已经不怎么流了,他看见蒋孝期的衣襟上落了几点暗红,哝着鼻音说:“衣服,被我弄脏了。”
蒋孝期没去管自己手上蹭的血渍,抬手解开钮扣脱衣服。
周未心说也用不着这么嫌弃吧,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扔……
跟着,那件脱下来的外套罩在了周未的身上。
“你穷到买不起大衣了吗?穿好。”蒋孝期帮他将钮扣一颗颗重新扣上。
一件十分普通的夹棉外套,里衬染着它主人的体温,宽容而温暖。
“走了,慢点起来。”
周未被他裹着肩膀拥起来,这像男同学之间常用的亲昵姿势,但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不是手臂绕过肩头勾在脖颈上,而是揽住整个肩膀,一种支撑和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