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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孝期从米饭中抬头:“那个不是笋,是西蓝花的茎,我妈习惯做菜的时候将外面的硬皮削掉,里面可以吃。”
周未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失礼的惊讶,蒋桢这么做无疑是因为生活拮据,却又想尽可能地保证儿子摄取到足够营养,所以充分利用。
他没认出来,是因为周家的佣人向来只截取花冠的一段做食材,连小柄都尽量削去。
“读高中的时候很能吃,好像总也填不饱,我妈就选超市快要关门的时候去买菜,那时常有买一送一的青菜和打折的鲜肉鸡蛋,去餐馆改善又太贵,她就到书店抄了菜谱回来学着做……后来她身体不好,煮饭做菜就成了我的活儿。”
“学得不像,好像让你难以下咽。”
“没,没有。”周未迅速夹了一根西蓝花茎塞嘴里嚼,接着卖力扒饭。
蒋孝期已经找到对付他的关窍,那么软的一颗心,稍微卖一点惨他都会大方买账。
周未吃饱喝足,情绪也被烤暖的身体和喂饱的肠胃安抚,抱着小七仰到沙发上消食,忽而拎着猫举高高,忽而又贴在颊边亲亲。
小七也是个爱刺激的,尖叫连连之后还能与狼共舞,乖顺地趴在他面前享受全身按摩。
蒋孝期挨着沙发一侧坐,距离周未那颗毛绒绒的脑袋近在咫尺,他的注意力老是集中到右腿外侧,索性大腿翘二腿摆了个看似轻松的姿势。
周未在逗猫,侧躺在沙发上,跟猫崽贴着脸,俩货不知在用喵星语交流什么。
可能周未这门外语不太在行,喵了一句之后,给小七抬爪就是一巴掌。
他像个豹子一样干吼几声,没有达到威慑效果,怂怂地蹭过去给小七踩脸,大有踩完左脸踩右脸的宠纵。
蒋孝期伸手将猫从他脑袋上扒拉下去,目光斜着落下来:“你是不是把你弟当成猫来养?”
周未恹恹的,摸了下微肿的左脸:“是我口不择言,他……第一次……”动手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好难过。
“动手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蒋孝期不给他退路,也扫光他的借口:“他就没口不择言?”
看来这家伙听到全套,周未彻底自闭,跟猫拱在一起。
“下次你自己打回去。”蒋孝期像个怂恿小朋友还击别人恶意的坏爸爸。
周未撑着胳膊仰起头:“你……没太用力吧?”
“是呗,起码他没见血,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周未萎靡地堆回去:“也没必要……他还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呢对不对……你犯不着……”
“犯得着。”蒋孝期肯定道:“你祖父把你委托给我照顾,我就是你的监护人。”
“哦。”周未抬手去拉蒋孝期的大腿,生生将翘到另一边的这条腿扯过来枕在脑袋下面:“借枕一下,监护人先生,别那么小气嘛——”
蒋孝期像是被按下静音键,右腿僵成假肢,肌肉都是紧绷的,也不知周未会不会感觉硌。
虽然这种在他看来异常亲昵的动作,在周未那里不过是要好朋友之间一种平常的接触,好像他和裴钦……
所以,至少在他心里,自己是和裴钦这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放在同样距离的人了,裴钦用了二十年,而他只用了两个月?
“小耒从前很粘我的,的确像只小猫……不过早晚都会给他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失望也是迟早的事……”
周未拢着打瞌睡的小七,就像守护倦极而眠的弟弟,他还清楚记得周耒小时候艳羡他能画出七龙珠里悟空的发光眼神,大声说哥你好棒啊!然后每次都让周未在他的绘本作业上添几笔画龙点睛,确保他的作业能够被选中挂到展示墙上。
曾经他是弟弟的骄傲,如今,弟弟质问他,为什么你不是裴钏?
“或许我一直理解错了,小耒他也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没有姬卿希望的和自己以为的那样想继承牡丹城,这种误会令他痛苦。
蒋孝期右手无处安放,几次按捺落下去揉周未头发的冲动。
“如果周耒像你这样喜欢画画,你会怎么做?觉得他是烂泥、废物、不务正业吗?”
蒋孝期点亮手机屏保,竟然是周未送他那幅奔马图。
“周未,你是天才,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用油彩在画布上画出这种水墨氤氲的质感,你是个天才!”
“如果信我,就努力试试看,没人要你丢了西瓜去捡芝麻,你可以既有西瓜又有芝麻,因为你值得所有最好的——”
周未好一会儿没出声,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或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我是个天才,”他终于喃喃道:“我相信七哥,也许我就是画画最好的霸道总裁,和最最霸总的画师。”
周未转头在蒋孝期腿上滚了一圈,似乎将什么不可言说的液体顺便蹭在他睡裤上,转而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他不愧是牡丹城的太子爷,笑起来就像最绮丽的牡丹盛放,蒋孝期想起那句诗: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一瞬的周未,像披甲执锐的王,眼中涌着所向披靡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注:诗出自黄巢《不第后赋菊》
周未:???你这诗好像写的不是牡丹,而是菊花!
蒋孝期:对,你是牡丹,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