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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扫了圈附近的监控,噼里啪啦滴着水对裴钦说:“赶紧送他去医院,他不能死。”“再有,这里是死角拍不全,你和我是唯二的目击者——”
裴钦抱着喻成都的头,并没有拍戏时那种血赤糊拉的效果,心头稍微放松下。他直觉周未没有拿出死亡速度,否则那一急刹,他没系安全带,估计也要拍死在前挡玻璃上。
没死是没死,但植物人也不太好吧……
在裴钏的指挥下,昏迷不醒的喻成都以最快速度被送进裴家砸钱砸出来的私立医院急救。
“到底怎么回事?”裴钏脸色鲜见地铁青,将裴钦叫到走廊窗前严肃质问,“我要听真话。”
裴钦泛紫的唇动了动,垂头耷眼地避开哥哥的视线嗫嚅道:“我……我,和他吵架……然后……是我推他落水的!他,他活该……”
佯高的声调又没底气地落下去,裴钦下意识喵了眼急救室紧闭的门,隐隐冒出一丝愧意。
“家门口那片湖,就他的身高,插进泥里一半都没不到脖子。”裴钏气得用手指点他,音量却一直敛着,“你现在告诉我,凭你,能把跆拳道黑带推进湖里,还摔得他一条腿粉碎性骨折,轻度脑震荡!”
裴钏手指抖出残影,末了恨恨塞进裤袋:“小钦,今天的事情你和我都瞒不住,这回喻家是得罪了。要是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大哥,还有非一,就别犯傻。”
裴钦煞白着脸,眼圈泛红:“哥,就是……我,我弄的……大不了给他偿命。”
裴钏瞪他一眼,转身去给喻家亲自打电话告罪。
周未离开家,开车回了高干楼。
他把自己关在幽暗的地下室里,没开灯,窗井天光渐渐隐没。
周未并不觉得害怕,他突然就不再怕黑了,因为由始至终他都走在黑暗里,那些灿烂的光缤纷的影不过是舞台灯光和背景,没有一样是真的。
他问自己,我究竟是谁呢?我不是周家人,那我该姓张王李赵中的哪一个?
周未倚着墙,缓缓滑倒在小床垫上,入夏的地下室里有种说不出的阴冷,他胡乱卷了一身黄栀子上次回来帮他新换的空调被。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被点亮,照着一方小小的空间,将床尾叠放的素描肖像和一抹人鱼姬色镀上清透的光膜。
机械的女音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知是第几遍了,那缕光线缓缓熄灭,周未闭上双眼绝望地想,他们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与此同时,蒋孝期正身处万米高空的私人包机上。
舷窗外黑鳞般的云海凝滞不动,远处晨昏线溢出一缕橙红霞光,像被利刃割破的伤口,任飞机轰鸣向前也追不上那缕朝阳,他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地依然是漫无边际的黑夜。
这是一架内饰豪华的私人包机,最多准乘十七人,尾舱还有一间改造的卧室可供睡眠。
蒋孝期见蒋桢恹恹地靠在米色软包/皮椅里打盹儿,便帮她掖了掖毯子问:“困了就去后面睡一会儿,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蒋桢最近食欲不好,闻言露出一个勒索式的浅笑:“一杯摩卡可以吗?不加奶油也行。”
蒋孝期面露难色。
蒋桢不依不饶:“那种你前几天偷偷买的迷你雪球呢,带了吗?好像是什么马达加斯加香草口味……”
蒋孝期终于妥协,起身去泡了一杯淡奶摩卡,配两片蔓越莓松仁吐司和一份比利时菊苣沙拉。“套餐,不零售。”
“这次过去,大概要一周时间给你进行身体复查和术前准备,”蒋孝期在蒋桢对面坐下,看向母亲的目光带着歉意,“我注册完学籍要返回丹旸一趟,处理……处理一些事情,然后赶回去陪您手术。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宥圆,她是个热心的女孩儿,很好相处,你会喜欢她。”
蒋桢喝了点咖啡,小口咬着吐司:“我也很喜欢小未,他知道你要过来美国读书吗?”
蒋孝期将目光投向舷窗外的苍茫夜空,他还没有告诉周未,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且事发突然,他守了周未整个晚上,一早接到林医生的通知说手术安排在一周之内,蒋家已经准备好私人包机送他们母子俩过去。
蒋孝期看着周未沉静的睡颜,有些希望他快点醒来给他坦白从宽的时间,更多是想在他睡醒前逃离。
再等等吧,让他安心考了试再谈其他事情,或许周未会理解他,他总是很能体谅别人的困境,他比所有人认识的都要懂事。
所以,自己一再欺负他——
蒋桢什么都看懂了,口中咀嚼的菊苣泛着淡淡清苦味:“考验这种事情,还是老天注定最好,也许有些考验帮你看清一个人,但也有不少终会阴差阳错。如果是命里注定的必然躲不过,千万不要有意创造或无意放任。你放心回去处理你的事情,记得要处理得漂亮妥帖一点哦,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您别想那么多。”蒋孝期手指无意地轻轻扣着桌面,心觉他妈这个二十出头就找了个跟外公同龄老男人生崽的资深叛逆少女,对这种事情的敏感度和接受度真不是一般亲妈水平。
他能说什么呢?除了理解万岁。
抵达肯尼迪机场时,仍然是同一天的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