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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周未知道这是想支开他跟蒋孝期单独说话,刚从炕上爬起来,手就给按住了。
蒋孝期:“外面太冷了,别去。你说吧,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无非是跟蒋家二十五年前的案子有关,如今当事人都千丝万缕勾扯不清,他也不想瞒着周未了。
蒋孝明点了支烟:“以上内容除了闲扯淡没什么意义,下面我要说的可能有点意思,知道季清那个酒鬼爸爸是怎么死的么?”
“他饮酒过量,醉在自家炕上被呕吐物堵塞呼吸道窒息而死。”蒋孝明冲堂弟点点头。
呕吐物、窒息,这些关键词在蒋柏平的死因里也出现过,蒋孝期微微蹙眉,死因相近或许只是巧合,不能说明地域横跨上千公里、时间相差十余年、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案件之间存在逻辑关联。
等等!蒋孝期眉峰挑起,张大双眼:“林木?”
大股烟雾从蒋孝明鼻孔喷出,继而散得清明,他点头:“那个夏天林木高考,他考完试第二天便匆匆离开了墨林,据说想外出打工攒学费。林木走的前一晚,季清他爸醉死了,死前他曾虐打过季清,小丫头背上胳膊上都有伤,死者手臂小腿上也有淤伤,季清说她挨打时反抗过,可能是那时留下的。”
“另外,当晚死者睡觉的房间起火,因为邻居及时发现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尸体也没被损坏,起火点是死者落在被褥上的烟头。”
“不知道当初办案的警察是出于什么心态草草将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谋杀案件定性为意外死亡,”蒋孝明又用力吸了一口烟,“可能是出于对长期受虐女孩的同情,或者觉得一个流氓人渣死不足惜甚至死了才好。”
“体力相差悬殊的长期虐打,受虐方的反抗往往会遭致更疯狂的暴虐,但那次季清并没有遭受比以往更严重的伤害。而死者四肢淤伤,更像是濒死挣扎时留下来的,只需在他酒后昏睡,一床棉被捂上去……呕吐更简单,压住他的人可以用膝盖顶他的胃部,强制食物逆流……至于纵火毁尸灭迹,愚蠢的多此一举,反而容易加速尸体被发现!”
“当然,这些事情一个女孩子无法独立完成,她需要一个帮手。”
“孤儿院的人说,林木出发前一晚没回宿舍住,原因是他的被褥给人故意弄湿了。”蒋孝明掸掸烟灰,“宿管没有很奇怪,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而且,林木十岁之后仍有尿床的毛病,有时也会用被人泼水当借口来遮羞。”
周未一脸骇然:“你们在怀疑林木是季清弑父的帮凶?”
蒋孝明纠正他:“或许不是帮凶这么简单,林木高考之后必然要离开墨林,那之后他无法再保护或照顾季清,说不定他想一次性解决问题。就像你当年出国前把贺端搞进局子里,”他冲蒋孝期挤眼。
周未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包子,他以为背后搞贺端的人是裴钦,从没想过蒋小叔会为他做这种事情,瞬间又心动又心疼,偷偷在桌子下面拉他手。
“警察当时也查过林木?”蒋孝期有些惊讶,既然方向正确,为什么后面不了了之。
“查过,不过当时的刑侦技术有限,现场并没有发现林的指纹或鞋印,季清也证明案发当晚没有任何人来过。换了你是办案警察,你会相信一个刚交了高考考卷成绩优异的准大学生谋杀酒鬼?还是相信可怜巴巴遍体鳞伤的小女孩儿有能力杀父?或者,死的该死……随便搞一搞结案了事?”
“警察也是人,不要低估他们的专业能力,也不能高估他们对感性的控制力。”
如此说来,倘若蒋孝明对案情的推测属实,那么林和季逃脱法律制裁有幸运的成分,也有必然的因素,他们的计划在当时看来基本缜密。
“这让我想起……麦克唐纳综合症,”蒋孝明沉吟,“尿床、纵火,就差一个虐杀动物。”
周未心头陡然一惊,紧紧攥了下蒋孝期的手,他想起了被按进泥水惨死的小乖。
“那个,不是姬卿,姬卿那天不在丹旸……所以我怀疑爷爷,却从来没有怀疑她……”
“我知道,”蒋孝期紧紧回握他,将他整个手都包进掌心,“没事,我知道,今天先说这么多。我还约了舅舅,我们先回酒店。”
“什么情况?”蒋孝明叼着牙签狐疑看向他俩,扫了桌上的二维码买单,“这顿我请了,晚上酒店解决一下。”
“林木的太太,他太太是什么人?”周未突然问。
蒋孝明一怔:“太太?林木没结过婚,他一直单身,连亲密的女性朋友也没有,哦对了,男的也没有。”
三人走出餐馆,踩进松软的新雪里,一切肮脏和破败都被湮埋,但这份清明洁净却令人生寒。
蒋孝期先将周未塞进副驾位,关上车门。
“我们在美术馆遇到过林木和一位坐轮椅的女士在一起,他说那是他太太。还有,小未养过的一只猫被溺死了,他还因此跟周老心生间隙好些年。”
蒋孝明点点头,没跟他们一起回酒店,拨了通电话拦出租走了。
蒋孝期坐进车里,瞥见周未正用手机搜索“麦克唐纳综合症”,看得一张脸煞白,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有观点认为,性格偏激且具备杀手潜质的人存在某些行为上的共性,比如他们儿时缺乏安全感容易受惊,经常会尿床;性格孤僻、内向,缺乏自我排解的能力,需要通过纵火或虐杀小动物来实现掌控欲并获得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