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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泥巴小鬼, 你的脑子是泥浆子糊的吗?你一个小要饭的,研究这个干嘛?”
小泥鳅鼓起没肉的脸颊,教导着黑龙:“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在历史中留下影子, 这是很有趣的,哎呀,我跟你说不好。”
“这就是你一路上偷偷写丑字的原因?”
少年对龙的嘲讽毫不在意, 显然在他的生活经历中, 这句话根本算不上过分难听。“别看我这样,也许过个十年, 我写的话本和诗歌就会传遍大陆。我现在还弄不懂那些韵脚的规律, 但不管怎样, 只要先排成十四行就行了。到时候, 我赚了大钱, 就有无数贵族请我去宫廷里给他们写赞歌, 我就能壮大村子, 还清我借来那些东西的债务啦!”
龙听得似懂非懂, 对他最后一句嗤之以鼻:“偷来的东西才要还,抢来的不用。你还不如跟着我,做给我擦爪子尖的小使,我要是心情好,抢来东西就分你一点。”
“当然要还,我都记的有账目!”他年轻的小脸绽放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对长发美人和英俊骑士也是。小泥鳅充满企望地想着。
他这辈子是没指望成为传世爱情话本里的主角了。他的信息素味道不好,不会发情,可能连孩子都没法生。但他从没像现在这么高兴又快乐,那些奇妙的、虚幻的景象一个接一个发生在他眼前,方圆十里的村子再没有人能比他运气更好,更有见识了。
他向往美好的爱情,即使自己没有希望得到,但如果能做一个骑士美人身边推动爱情催生的小角色,在故事中留下一些笔墨,该有多么好,多么令人自豪啊!
有什么能比亲手撮合一段完美的佳话更让人获得心灵的巨大满足呢?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足够他喋喋不休和别人夸耀到八十岁啦。
我得看着他们走在一起,也许龙的建议不错,充作小使可以更方便观察这对儿的举动——小泥鳅的黑眼睛冒光,他悄声问起了龙:“龙神,你一个月能给我多少赏金,就光是擦这点指甲?”
龙很满意他上道的称呼,一翅膀呼到他头上,颈子上的鳞片蹭过少年额头,它得意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看到那个大长白毛和我的傻主人没有,他俩欠了我可多东西,我们到时候找他们要。”
“那他们要是不给呢?”
龙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气愤地缩起爪子,小泥鳅被他抓得哎哎痛呼。
“那我就……”邪恶的黑炎龙压紧了寒冷的竖曈,嘶嘶地宣布:“我就一口火烧烂他的靴子,让他跪着求我做第二双!”
小泥鳅表示赞同,虽然不知道那靴子有什么独到之处,但强大的龙都这么说,肯定是致命威胁武器了。
他俩一拍即合,各怀目的,决定一起踏上“压榨”戈里叶与其白毛情人的不/法道路。
桓修白落在队伍最后,自然不知道他的龙奴隶擅自拉了个人一起拿他当长期饭票。
走廊很长,比之前淌过的水洞要曲折悠远得多。
前面走动的人在微光中影影绰绰,桓修白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中那些狭长、模糊的影子拉成奇怪而沉默的形状,他纹丝不动地站住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无声撕开一张新的性素贴,抖索着指头,揭掉旧的那张,新的就覆盖在原处,牢固粘在后腰处。
前方的人们渐行渐远,习惯了这个强悍的“alpha”守护他们的后背,谁也没回头多看一眼。桓修白没严重到丧失行走能力,但那种恐惧一下子牢牢抓住了他,让他迈步的脚变得僵硬无比。
他可能被传染了腺体病,那个不治之症。
桓修白记起来了,他拍过患病园丁的肩膀,也许从那时候起,传染病就粘上了他。
他该怎么办?如果切掉腺体是唯一的方法……这件事只能由他自己来做。
他拿出了匕首,它曾经在希莫斯的手中转了一圈,附上了治愈术,又被希莫斯塞回他手中,提醒他防备小柠檬。
希莫斯……希莫斯啊,如果这个人得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omega,会说什么呢?
一定会苦涩笑着对他说:是我自作多情,没想到你对我的关心只是出于对同类的同情。
桓修白艰难运转着大脑。一定不能让希莫斯得知这件事,即使是欺骗也好,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alpha是不为他的美色和地位,真心想和他相处的。
谎言能摧毁一个omega,也能拯救一个omega疲累的心。
被催眠在无痛中割去腺体部分,和自己举起刀,刀刃按在脆弱的后脖颈准备下手,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桓修白忽然有些自暴自弃,或许这是命运的旨意,他留着这块肉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人会喜欢他这种强势到极致的omega,甚至有alpha和beta听到他的身高体重体脂密度就面露惊讶转而嘲讽。
哪有这样的omega?
O要赚那么多点数做什么?不如费费心,减减肌肉弄顺眼点,找个好A标记了,等着继承alpha的家产就好啦?
类似的话他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做O没意思,做一拳能揍倒两个alpha的强O尤其没意思。这一刀利落下去了,他离A的身份就会近一步。
或许,离希莫斯也能更近一些。
桓修白摸上自己微微发肿的后颈,现在不切掉它,之后会继续高肿发热,出了战神墓更会持续恶化,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到找到病源的那一天。行走异世界要面临各种风险,运气不好就要付出代价,这些后果早就写在任务相关细则里,桓修白并不意外。